帝都的军防,夙来就是这般森严,饶是当今四海升平,也不容懒惰分毫。
军中遗孤,自幼贫乏家庭暖和,待得功成名就后,对家人的正视,无疑是远超凡人的。
唯在西南阙,可直入未央宫的西安门,却仍敞门以待。
十余轻骑驻马塬上,为首之人的倒是个小贵女,一袭鲜红猎装,伴着如血残阳,几次翘首东盼。
赵氏佳耦本是军中遗孤,虽已皆是位列诸卿,常日却鲜少与旁的世家权贵寒暄,来往赵府者,多为昔日的军中袍泽,故赵婉也没少听闻父母的昔年故事。
火线的先行骑队正欲禁止,却见得紧随在她身后的内卫高执御令,忙是纷繁遁藏。
阿娇见得她那胜券在握的神情,突是没了底气,忙是又端起望远镜,放眼望去。
莲雾虽是可贵的贡品,然卓文君可不止是大长秋,更是申明斐然的大师,其书法画作,皆是颇受汉室宗妇和贵女爱好追捧。
暮鼓早已响过,长安城门尽掩,正东的霸城门亦不例外。
“呵呵,怕是二者皆非。”
鞠了几捧清冽河水,洗去面庞沾的仆仆风尘,却不擦拭,端是教人利落镇静。
赵氏得本日荣景,佳耦俩已是满足,从未想过靠女儿政治联婚乃至攀附天家,打劫更大的权势和更高的职位,唯望她一世安好罢了。
待远远瞥见那两道并辔奔驰的健旺身影,早已盈于眼眶的泪水更是再也收不住,顺着脸颊簌簌落下,在残阳的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微光。
“皇后谈笑了。”
太子刘沐豁然起家,牵了饮足水的照夜玉狮子,对太子少傅赵立如是道。
昔年征臣翁主冒然犯禁,所幸是没突入真正的禁区,也没摆出趾高气昂的架式对虎贲将士脱手,不然怕也活不过数息。
无圣旨,无虎符,无军令,犯禁者不管凹凸贵贱,尽皆擒下,严查严办,若胆敢顽顺从捕,可当场诛杀!
阿娇微作沉吟,笑道:“再过月余,马来半岛的上好莲雾便会进贡抵京,本宫便以两箩莲雾作赌,如果先生输了……为本宫作副九尺画屏,如何?”
离京虽只两月不足,却也已非常惦记家中妻女,毕竟是年事大了,虽仍不减少年时的壮志豪情,肩上却多了任务,心中自也多了挂念。
阿娇重重颌首,复又道:“你佳耦二人亦不必过分忧心,婉儿那妮子与本宫投缘,脾气欢脱些,亦非好事,总比那些整天造作追求的贵女强很多,待她今后入宫,凡是本宫尚在,必护她全面,不让她遭了旁人算计。”
翻身上马,千余玄衣郎卫策马扬鞭,向西奔驰。
听闻,与切身经历,倒是两码事。
偶有汽笛传来,却也短促长久,来去仓促,时候就是款项,夙来俭朴勤奋的汉人,皆深觉得然,躬以践行。
军律严肃,不容轻践,军心士气,不成有失!
刘沐虽贵为储君,却也不敢犯禁,何况他自幼熟读军律,又入黄埔军学就读,深知汉军传统,昔年周亚夫敢将孝文天子拦在细柳大营外,当今的虎贲自也不会对他这太子留甚么情面。
绕过虎贲禁地,京卫东营的巡卫部曲也已得了太尉府传令,查验过先行骑队持有的太子符令,才让道放行。
赵婉年已十三,却从未体味过真正的悠长拜别。
说俗气点,这副画屏如果拿去发卖,必是价愈令媛的。
在人丁稠密的京畿之地,灞西高原实属“萧瑟”,居灞水之畔,放眼四顾,入目皆是苍翠林木,不见村舍民宅,不闻鸡鸣犬吠,唯稀有度扩建的灞西电站,孤寂的耸峙于垄塬之上。
卓文君笑道:“皇后谬赞,老身非可料事,只是略懂识人罢了,殿下乃赤子心性,至孝至诚,实属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