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太后遣了先前怀泰安公主时服侍她的数名女医官,奉侍阳信公主待产。医官们没管那些官方成规,而是遵循过往从刘彻撰写出的医书学到的那些妇科知识,悉心照顾阳信公主。
阿娇不觉得意的摇了摇小脑袋,复又轻声叹道:“但也正因她心机深,顾忌太多,活得实在太累,便连我在旁瞧着,都替她觉着累,常劝她活得随性些。管甚么卓氏兴衰,人总得为自个活着,无私些也没甚么不好的。”
阳信公主微是颌首,叹道:“父皇昔年亦是如此,想成贤君圣主自非易事。”
刘彻剑眉微扬,颇是意味难懂的出言问道:“哦?这番事理亦是卓文君说与你听的?”
早在阳信公主抱着孩子去太寿宫和长乐宫问安时,阿娇便得了近侍禀报,晓得她母子俩定会来长秋宫,已等待多时了。
阳信公主亦是笑应,便即转了话头,与阿娇聊些旁的趣事,她在屋里足足闷了两月不足,即便生性澹泊喜静,但也实在快憋疯了。
阳信公主答道:“父皇替他取名张笃,说是待百日礼时再下旨赐名。”
噗嗤~~
能将彰显小我主义和利己主义的话说得这般理直气壮,莫不是哪位后代的中原同胞穿越而来,夺舍重生?
阿娇不解其意,颓自道:“我才不傻,陛下本就是个好的。”
惊呼连连,娇喘声声,帷幔幢幢夜色沉,云销雨霁伴月眠。
刘彻挑眉回瞪,嘴里不忘出言打趣道:“你真是阿娇?真是那莽头莽脑的陈氏阿娇?”
官员的无能比贪渎更要命!
刘彻真是惊到了,自家婆娘本日是鬼上身还是被人魂穿了?
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细心打量着她的小脸,瞧着那略带豪气的眉眼间还是蕴着浓浓傻气,这才放下心来,若从后代穿来朵矫揉造作的白莲花,那还真是消受不起。
张骞整天在长乐宫,太寿宫和未央宫来回跑,接管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的轮番叮嘱,脑筋都快炸了,幸亏是喜得贵子,只能持续痛并欢愉着。
大汉平常妇人坐月子时,不能净身沐浴,需关紧门窗回绝通风,卧床不动。长安的隆冬就跟蒸笼似的,真要这般涵养,阳信公主不是被活活焖熟在屋里,就是被自个身上的臭味熏死。
待得襁褓中的孩子睡醒,眼瞧着便要哭闹,阳信公主忙起家辞职,抱着自家儿子,带着乳母和宫婢出了宫。
瞧着那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阿娇眼里尽是欣喜,另有些微恋慕。
倒非官府出资收买棉花,只是将闲置的仓廪临时租借给田氏商团,还出动了很多吏员衙役,尤是各处农业局的官吏皆为之奔波。
阳信公主展颜一笑,她聪明至极,自能体味父皇的意义。
刘彻微是愣怔,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帷帐的束顶,凝睇很久方才轻声道:“怕是唯有你这傻丫头,才会将朕往好里看。”
是夜,阿娇与刘彻在卧榻上伉俪夜话时,不经意间提及此事时。
阿娇轻点臻首,复又问道:“张笃,取之何意?”
刘彻暗自光荣,突是大喝道:“你这妖女,朕要代表玉轮奖惩你!”
刘彻万没推测,他会有被这憨货噎得无言以对之时。
她是位同诸侯王的大汉长公主,张骞又得天子信重,今后应能位极人臣,这孩子作为其嗣子,不需过分夺目,更不要妄图能比父母站得更高,踏结结实的守成便可,不然反是不美。
尤是阳信公主作为大汉长公主,其父为太上皇,其弟为天子,就更是如此。因为百日礼又为认舅礼和定名礼,这孩子百日之时,要认天子母舅,更要由太上皇为其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