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慧能这一首佛偈，魅力之大并不在于对佛法有甚么高人一等的解读，之以是能够普世传播，大抵还在于那种能让人似有所悟的意蕴。相较之下，神秀和尚那一首佛偈则就显得不敷超然，不敷脱俗，心内另有物，要不时勤打扫，才气不惹灰尘。
“凭你也配比于太保？”王彪之顿做不屑状。
沈哲子微微一笑，并无息事宁人的筹算，他环顾世人一眼，继而笑语道：“凡仰佛者，一等守于行，二等守于经，三等守于言，等而次之不过执于相。于深公这等，或能恪行奉经，已算上等。至于我，应是等而上之身具佛性，深公之言凡人或觉妙趣横生，于我而言，还是等而下之之论，不知深公可有贰言？”
水浅王八多，越是乱世，越有这类伪信欺世之辈游走人间，邀名邀资。便如这个竺法深，人讽之方外游朱门，此公对以君睹为朱门，我观为篷户。但说实话，这个年代最不缺的就是篷户，他又去过几家？指鹿为马，抵赖伪饰，沈哲子没骂他一句眼盲心迷已经算是可高朋套了，还给对方留了一点脸面。
王氏几兄弟听到这话，神采皆是羞恼，但也不得不承认言辞上实在难占到上风，只在席上作横眉冷视状。
看到这个安排，沈哲子倒是微微错愕，继而望向殿上的东海王，恰瞥见东海王也在谛视着他，神态非常暖和，似有美意，倒让沈哲子略感不测。先前一场风波天然不成能瞒过仆人，但沈哲子的表示张扬有之，但若说能是以博得东海王的好感，则又有些不成能。
分开以后，沈哲子也没了游园的表情，但因身边已经没有别人，惮于与庾条这家伙相处，便行入水池边一座小亭中静坐。偶有过往之人行到这里，神采都有一丝非常，或是趋行绕过此处，或是在远处指指导点，少有人上前打个号召酬酢几句，沈哲子也乐得清净。
被众目睽睽望着，固然心内尚不知该如何点评，但竺法深也不能悠长沉默不语，沉吟了半晌后，才感喟道：“沈郎前识有所觉，后识乃大觉。我已不知该作何定解，闻者各有体悟吧。”
沈哲子闻言后嘲笑道：“太保亦要巧作吴语，南人食北，有何出奇？”
因此时下江东之人对于佛法的了解，常常是从玄学的角度加以切磋。玄学在西晋时已经达到一个顶峰，从这个角度去解释另出缺失、粗成的佛法体系，便会形成义有千种、法出多门的征象。单单在江东风行的般若说，派系就有六家七宗之多。
“你即是佛一途，能体味不过言之一端，或执礼舍财只奉金土砥砺之皮相，等而次之卑流，如何能体味佛性闪动之妙趣？如何敢在我面前妄谈佛言！”
那王彪之在席上几次望向沈哲子，毕竟忍耐不住调侃道：“貉子也能食惯北餐？”
沈哲子嘲笑一声回道。
不过经此一事，那竺法深今后再在建康城见到沈哲子，大抵要绕着走避一席之地了。即便心中会有不忿，也不敢宣之于口，不然便是自打耳光，失了雅量。
沈哲子闻言后心内不免一哂，他哪怕不懂佛法，也感觉这竺法学习诣实在难称有多高深，大抵是本身家学渊源养成不俗的玄学涵养，而后再格义类比援引佛经，辞吐便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但这类完整凭借于玄学的梵学成就，完整流于虚妄幻灭，仅仅只能给人供应一套回避实际、流于无作为的实际罢了，算不上有多高超。
这一类所谓的高僧，脸孔特别让人生厌，游走于朱门权贵之间，采取别家之长只为更鼓吹清谈之风。时下这类民风，哪怕就连真正信奉佛法者都不能认同：“汝曹分流佛法，不以朴拙，但为浮华求扶养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