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迎出,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认出刘姥姥,把他俩请进屋,让小丫头端上茶吃着,说:“板儿长这么大了。”说了会儿闲话,问起刘姥姥的来意。刘姥姥说:“原是来瞧瞧嫂子,再给姑太太存候。如果能见一面最好,不能见就请嫂子请安了。”周瑞家的心中已明白几分。因当初周瑞为争买地步曾得狗儿互助,一来碍着面子,二来也想显现一下本身的面子,就承诺下来,又交代:“现在当家的是琏二奶奶,就是太太的娘家侄女儿,奶名叫凤哥儿的。”刘姥姥说:“当年我就说她有本领,公然没看错!这么说,我还要见见她。”周瑞家的说:“这是天然的,现在有客人来,都是凤女人欢迎。”刘姥姥说:“阿弥陀佛!全仗嫂子便利了。”周瑞家的就派小丫头去探听老太太屋里摆饭了没有。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小丫头返来讲:“老太太屋里已摆完饭,二奶奶在太太屋里呢!”周瑞家的赶紧带刘姥姥起家,说:“只能趁这个空儿,迟一会儿回事的人多了,就难说上话了。”

周瑞家的端来一桌客饭,安排在东屋,号召刘姥姥与板儿畴昔吃。凤姐儿趁空问周瑞家的:“太太说甚么?”周瑞家的说:“太太说:‘当年他们家祖上和老太爷在一起仕进,是以联了宗。当时他们来了,从没让白手归去,现在来瞧我们,别怠慢了她。有甚么话说,二奶奶做主就是了。’”凤姐儿说:“怪不得我不记得这门亲戚。”正说着,刘姥姥拉着板儿过来了,咂着嘴,舔着唇,连声伸谢。凤姐儿说:“你老的意义我明白。论起亲戚,原不该找上门来才照顾,但现在家中事太多,太太上了年纪,一时想不到。我接办管事儿,又不大晓得都有哪些亲戚。我们家从内里看,固然轰轰烈烈,不知大有大的难处,说出来人家也一定信。明天既然你大老远地来了,又是头一次向我张口,我也不好教你白手归去。可巧昨儿太太给我的丫头们做衣裳的二十两银子,你要不嫌少,先拿去用吧!”

刘姥姥眉开眼笑地说:“我们也知艰巨的,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老拔根汗毛,比我们腰还粗哩!”周瑞家的见她说话粗鄙,尽管施眼色制止她。凤姐儿笑着,让平儿把昨日那包银子拿来,又拿一串钱,都送给刘姥姥。刘姥姥千恩万谢辞出来。二人来到周瑞家中,刘姥姥要留下块银子给周瑞家的孩子买果子吃,周瑞家的没看在眼里,执意不肯收,刘姥姥感激不尽,从后门走了。

王夫人有一门远亲,提及来八棍子打不着。这一家也姓王,祖上曾做太小京官,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跟王夫人父亲联了同宗,自认做侄儿,只要王熙凤的父亲与王夫人等在京的兄妹晓得。这王家只要一个儿子,名叫王成,因家道式微,搬回籍下。王成身后,留下个儿子狗儿,狗儿娶妻刘氏,生有一子,名叫板儿,又生一女,名叫青儿,一家四口,以务农为生。因家里地里事忙不过来,两个孩子无人顾问,狗儿就把岳母刘姥姥接来一起过。刘姥姥是个久经油滑的老孀妇,见半子家日子贫苦,狗儿吃了酒爱在家生闲气,不是打孩子就是骂老婆,就说:“姑爷,你莫怪我多嘴。当年你小时候,托着老的福,吃喝惯了,有钱就顾头不顾尾,没钱就活力,算甚么男人汉?现在咱虽住乡间,终是天子脚下。都城内里,到处是钱,只可惜你不会拿罢了。”狗儿说:“你老只会说现成话,莫非叫我去掳掠?”“谁叫你去掳掠?你得想个法儿。”“有啥法儿?我又没有收税的朋友、仕进的亲戚。就是有,咱穷成如许,人家也一定会理咱。”“我倒替你想出个主张来。当年你爷爷和金陵王家联过宗,他家还照顾过你们。现在你瘦驴拉硬屎,不肯去找他家,岂不越来越冷淡?当初我和女儿还去过一趟,他家的二蜜斯,是善心利落人,现在是荣国府贾二老爷的夫人,传闻她有了年纪,更加恤老怜贫。你何不去走动走动,也许会照顾你一些。”刘氏说:“只怕我们如许嘴脸,到那边丢人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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