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夫人就看章回。章回点头,笑应一个“是”字。章太夫人不免迷惑起来,问他:“那如何现在又这个模样了呢?莫非半道上遇着了甚么?”

入得房中,转过屏风,就见女眷丫环团团侍立,足有2、三十人,当中崔氏、柴氏摆布搀着章太夫人,听了传报,正展眼伸头,孔殷切地往门口看。洪氏忙快步上前,口中笑道:“侄儿媳妇拜见姑妈!给姑妈施礼!几年不见,姑妈精力更加旺健了!加上这身衣裳,更加看年青,不像六十岁,倒像才刚五十的模样呢!”

黄象依言上前,随便作了个揖便退到一边。章太夫人见他低眉垂眼,顿觉奇特,忙问:“怎的这副没精力模样?你林mm第一次家来,该欢畅才是,如何看你倒不乐意了?”

洪氏笑道:“不怕。我说的都是至心实话。顶多人家笑我呆,见到甚么,脑筋也未几转一转,就直十足地统说出来了。”

王氏听了,忙伸手在本身脸上打一下,道:“该打,该打!可不是我又含混了?本身是个皮糙肉厚百无忌讳的,就忘了该有的端方!”忙向洪氏和黛玉作势赔罪,笑道:“我看mm气色都好,林丫头也不过就纤柔些,便再想不到别的了。还好老太太全面,可没给添乱吧?”遂将药茶方剂奉告两人。

那两个仆妇将箱子抬到屋中间大圆台子上放下,翻开箱盖,世人就见此中是一只极大的紫砂托盘,托盘上头雕塑出一片农田庄院并山野河塘气象:此中水田、旱田、房舍院落俱全,旱地里有马,水田中有牛,院子里有猪、羊、鸡、狗,树梢上挂着顽猴松鼠,草丛中伏着老虎野兔,中间山梁上更连出一片云雾,云雾中藏着一蛇化龙的气象。这些植物,大的如马、牛约五六寸,小的如鸡、兔不到两寸,堪堪可托在掌心,但是外型栩栩,极尽活泼。但再定睛瞧去,就知那些牛、马、猪、羊、狗、兔之类皆可伶仃取出,且都肚腹饱满、做张嘴之形,身上亦各有一孔——竟是一整套十二生肖的砚滴。章太夫人讶然道:“如何翻出这个来送人赔罪?亏他想得出来。不过,东西倒也风趣。”就问繁露黄象到底如何说的。

章太夫人笑道:“你不依,就不依,只是还得遵循我的屋子安插。”

黄象含混两句,就寻隙告别。章太夫人晓得贰心机早不在此处,只能叹一口气,说:“罢了,偏碰到你这么个朋友。”又向章回道:“回儿带了他去——你这个不着靠的表弟,我就交给你。”章回笑应了,又带着黄象行一遍礼,这才出得屋去。

章望也跟着笑起来,说了两句便辞职出去。王氏领着世人重新归座。才喝一杯茶,又有章回、黄象要来施礼。章太夫人笑道:“都是一家子亲戚骨肉,且是小辈儿们,也不必太拘泥。何况林丫头初到,表兄弟姊妹原该相互厮认,才是实在的礼数。”就让两人速速进屋里来。

一时晚餐时候已到,章太夫人号召开席用饭。因向王氏妯娌道:“本日都是自家亲戚,都不必立端方。厅上开两席,林丫头和女人们随我一席,你们几个陪望儿媳妇一席。昊儿媳妇有身子,也不消服侍,挨着你娘母子伶仃一桌子吃。”丫环媳妇忙依言调放席位、摆置坐次。世人入坐,用饭。饭后言谈闲说半晌,丫环才捧上茶来。世人吃过一轮,章太夫人道:“时候也不早了,都各自回家去。好丫头,你和林丫头两个这回都跟着我睡——我院子里的东厢已经替你们清算出来,虽说给你娘儿俩住紧着些个,但摆布挨在身边,你就当姑息我老婆子一点念儿,可别嫌挤哈!再有,也不准跟你家望儿多嘴抱怨。前人说‘小别胜新婚’,这是有事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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