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闻言,先在内心悄悄策画一番,便记起当年宁国公贾演确有一名庶妹嫁给甄鹤的同胞兄弟为后妻,又有尚书令史侯侄女为甄鹤第三子之媳,其与自家岳母恰是远亲的堂姐妹;只是这些亲戚干系都离得远了,若非特地牵索,必然思不能及。想到此处,林如海不免感喟:“不幸我儿,小小年纪便如许全面。”一发抚着黛玉额发疼惜她。

她这里入迷,中间林如海却只盯着她,见她神景象容,月朔时乌黑的面色又一点点晕红泛上来,那里还猜不到女儿家心机?一面放心,一面肚里又忍不住感喟,想到前头关梦柯说女儿再好也留不过三两年去,公然便是留不过,倒教本身不由得欣然了。只是这些想头来得快,去得更快。也就是稍顿了一顿的工夫,林如海便清算了心机,脸上重新带出笑意来,一头笑吟吟从袖里摸出笼了半日的那双谷纹壁来,递给黛玉。黛玉那里猜不到是章家定礼,红着脸、扭动手,尽管遁藏。林如海笑道:“你若不接,倒叫白饶了我的青竹佩。”黛玉这才害羞接下,扬声喊青禾、紫鹃取镜奁匣仔细心装好,又亲手上了锁,再看着她两个安设安妥。

一时饭毕,便有媳妇子引了平生一旦两个小伶人来,描述都在十岁高低,打扮伏贴,进屋就向上行了大礼。章太夫人就用眼睛看王夫人等三个。柴氏早站起来笑道:“寡酒无趣,我想母亲总得听着看着点儿甚么才好。也趁便让我们得些趣儿。”

章太夫人倒是只看了她一眼就渐渐笑道:“你们姊妹要好,要贺便贺,尽管尽自家的情意,又看我做甚么?莫不是女人家害臊,必然还要有个领头的不成?”话如许说,公然带着众闺秀举杯。

那两个小的略对一对,先唱一个《牡丹亭·惊梦》的《大红袍》“梅占百花魁”,再是《扫花三醉》里《赏花时》、《红绣鞋》两支。世人听了,都欢乐见赏。那两个胆量也大起来,又唱了一支《功德近》。座上林黛玉听出恰是《紫钗记·花朝合卺》一折,顿时羞得面皮通红,身子才动了两动,不想就被中间章太夫人握住一只手,笑道:“林丫头别恼,我们单取字意上一个兆头。”因对两个小伶人说:“公然有几分机警劲儿,不孤负三太太点了你们来。”从厚赏了,方命人带下去。又唤了一班四个歌女来,操琴、笛、洞箫、琵琶,也不拘奏甚么曲,只清爽利落便佳。这边娘女们安闲喝酒吃东西说话取乐,近晚方散——独占黄蔚因趁世人谈笑不防备,多贪了两杯葡萄酒,醉倒在席上,章太夫人让抱到本身房里安设。余者各自家去不提。

黛玉忙说了,又道:“甄家与外祖家恰是老亲,先伯外祖家的姑奶奶便嫁到了甄家。另有现在甄家三房老太君,恰是外祖母娘家堂姐。虽我年纪小,外头来客也并不相见,倒是常听外祖母提及,与别家情分分歧。她家大蜜斯出阁,想外祖母那边必然是要具厚礼相贺的。偏我现在恰在南京,人缘赶巧,就算替外祖母和娘舅们打个前站呼哨。只不过这件功德,原是忠献伯府请的父亲,却教我不好亲往那家去给甄家姐姐道贺,便让王嬷嬷和伍嬷嬷代我走一遭,以全礼节。”

林黛玉忙起家称谢,一盅饮尽,脸上就出现明艳艳的红来,直晃得世人移不开眼睛,连章太夫人一时也看住了说不出话。不想就听黄蔚喃喃自语,说:“林姐姐如许都雅,也太便宜回表哥了。”世人这才回神,莫不好笑。林黛玉又是羞,又是忍不住笑,伸手去拧她的嘴:“你个小丫头,还不拿吃的东西堵上那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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