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拍了拍紫鹃的手臂,只令她和雪雁二个去把莲香带来的燕窝人参一并归置了,单独个儿挑了帘子进到里间。

“牲口!你几岁了,竟还只念着后代情长吗!我倒觉得你是个好的,原不想也不过与他是一起货!”贾政顿时怒将起来,手掌狠狠拍在桌上,四溅的墨汁泅了半打宣纸,刚写好的字也废了洁净,贾政顿时扼腕不已。

林黛玉颤颤伸手替他抹泪,只含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环儿莫哭了。叫凤姐姐看到,却又要说我的不是。”

贾环被吓得发展几步,眼中含泪:“老爷,环儿在此处未曾有人疼有人爱的,唯有那林姐姐待我好,现在她病着,我、我、我......我也不是不肯去上学的,只是那别院冷僻,我边读书边照顾姐姐却也是能够的。”

贾环握着她冰冷的手塞进被子,低声道:“满是姐姐招的我。等你好过来,我倒是要使嫂子整治你一番。姐姐,只当信环儿一回,并不是甚大不了的病灶,且放宽解子,再不想与这贾府千种缘分万般情仇,只当他们满是云烟过客便是。你既晓得我的本领,却哪个也收不得你命去!”

贾环立时破涕为笑,满脸狼狈叫贾政瞧得眉头直皱,少年却一揖到底,双目仿佛赤字般纯洁濡慕:“环儿代林姐姐谢过老爷,环儿必不负老爷所托,将来考取功名,却也可为贾府争一分门楣灿烂。”

“环儿,你、你听姐姐一言。贾府不是、不是善地,待我走后,你、你竟还是――咳咳――快快地拜别了罢,我、我知你――咳咳,外头有门路!”林黛玉仰脸艰巨地说道。

林黛玉慧黠细致,与贾环识得的当代女子大相径庭,说得浅显些,便是极轻易激起庇护欲。何况累月相处,贾环也深知她的纯真良善,又有那书中惨痛困苦,说不得令人垂怜,况他又不是那真真儿的铁石心肠之人。

“好!好志向!你且下去理理,我这处备下了文房四宝,你稍后挑个书童便径直去了吧。”

贾宝玉与他一比,便是面貌更胜一筹,却端的是不及,一错眼贾政也不知该作何感触。

贾环作揖道:“不过半晌,见老爷正在写字,倒是不敢稍扫雅兴。”

别院清冷,那房中安排摆设天然也高不到哪儿去。只得一张拔步床,铺着的丰富褥子锦缎绣被倒另有一半是莲香搬来的肥胖已极的林黛玉全部儿陷在杏色的锦被里,脸面惨白蕉萃,鸦羽般的长睫微微颤栗,似是极不平稳,目睹着倒是比来时更不济了,竟模糊有几分油尽灯枯之感!

“环儿......咳咳,你、你返来了吗?”林黛玉本就浅眠,叫他一动,倒是又醒将过来,细细咳几声,面上略多了一丝含笑。

对林黛玉好,贾环也是不忘我心的。

贾政思忖着,那林如海系书香以后,更中过一甲探花,学问天然是一等一的,昔日见着,林黛玉天然也是不差。如此可见,贾环确切是比宝玉要当真很多,想到他在府中一贯艰巨,更是好久不归疏于管束,也便软了三分:“你倒是个孝悌的。可黛玉毕竟是个女孩儿,能教你的毕竟未几,你尽管放心去,我明儿便去宫里请太医,再求了老太太将她那处好好地添置了,想必不日也就好了。”

贾环来了,他也浑当不见,似一心醉在那墨香里。

现在林黛玉病着,竟才算看清了这荣国府的情面冷暖。若非实有老太太宠着爱着,只怕王夫人能立时将她逐出府去,便是昔日玩的极好的三春姐妹也不过来张望过一二回,瞧着那架式,竟如此避之不及,没白的叫女人好好落了回眼泪,连着几日郁郁不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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