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含笑拧了拧小孩儿的面庞：“你尽欺负它，也不怕来日它失势了，经常记取本日，反过来咬你一口。”
小孩儿一头冲进他怀里，不着陈迹把那毛团扫在地上，毛团受了惊，脚爪抠着空中，炸了一身的软毛死死盯住他，竟是只眼瞳纯金的幼年雪豹，乃是前几日赫连扣特地从豹房中特地寻来给少年解闷的。
看了半晌，赫连扣闭了闭眼，就势靠近了，将头枕在少年肩窝上，悄悄地叹着气：“环儿，你让我感觉――我抓不住你。”
现在他十五岁，赫连扣二十五岁。
赫连扣两弯褐金虎魄瞳微微眯起，抬手圈住少年肩膀，下巴颌儿磕在他背上，漫不经心应道：“那贼婆要帮着他，朝野高低是好生办理过的。这京兆尹官职不高，手里握不住权，为人......投机倒把不在话下。”
皇城根儿底下的多有些闲人婆子，因闻听仿佛是有好戏的，便都垂垂聚起了，窃保私语者不成胜数。
“环儿，你在想甚么？”
只这点二民气中也是清楚的，贾环毕竟是贾环，是阿谁九岁定计罢了状元，十岁投师姚无双门下的少年，故而哪怕是赫连扣，恐也说不出这一手圈养的少年给自个儿留了多少条后路。他的环儿，就仿佛是不知从哪出冷泉深水中浮出的美女，偶尔竟会让他错觉得在这段交谊中那少年是随时可抽身而退的。
赫连扣不说话，无言的沉默中匿藏着几近压迫人神经的严峻和力量。
贾环心中叹了一叹，过了这年冬，他也来此地六年不足了。回顾宿世饮弹他杀,他的灵魂是立时就离开了的,却也不知那人究竟该是个如何的模样，想来......大略是会哭的吧......李淮是只看着不错的纸老虎，大要再如何凶悍也不过尔尔，到底比不得身侧这个――
贾环瞧着他，眼神极柔：“你既晓得却按兵不动，想来心中已是有了定计。此人，无妨交给我罢，也好从他口中多得些信儿，总也该敲山震虎，使他们一时收拢些手脚才是。”
又一手拉了赫连扣，轻声道：“你来瞧一瞧，这个甚么京兆尹，但是他的人？”
当时他九岁，赫连扣十九岁。
赫连扣捏着他下巴悄悄咬了一口，满嘴芬芳芳香使帝王细细弯了眼，才算显出一些笑模样儿：“胆量？天然是我那好弟弟、好母亲给的。朕这堂堂天子，在他们手中眼中竟也不过是个聋子、瞎子，想来竟不知但是要在背后笑破了肚皮的！”
且不提赫连扣于他近乎是一日接着一日的专情霸道，单是他二人之间剪不竭理还乱的庞大干系，真真的要断绝不过是阴阳两隔一条门路。
贾环顿了顿，终是放弃，怏怏道：“你就非逼着我说出来，除了你这儿，我能去哪儿？”
“兔子急了尚要咬人，何况它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凶兽。疆儿须记得，若要对于它，理应欲使它灭亡，先使它猖獗。”
赫连扣眼神阴霾地抿着唇，搂着少年的手臂更加收紧，近几年他坐的更加高，心中总有些不时压抑着的将要收拢不住，比方于怀中此人的偏执，比方于江山版图的渴求。
贾环因从帘子里瞥了一眼，见竟是在京兆尹衙门前，心中乃想起一些旁枝末节来，忙叮咛道：“无妨事儿，且停息一停，想来恰是枢纽处，肩舆要过也一定使得。”
贾环抵着额头细细思考一番，遴选着说道：“他是北派，我师从姑父，并未曾厚交，也不过是乡试前寥寥见过一面。闻听他家里是山东一带的富商，乃是有世袭运盐特权的，故此此人也很有些傲性，我一贯不喜，倒也说不出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