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筠不由恻然,取了绢子拭泪道:“皇上,不幸天下父母心。魏夫人与皇后娘娘、愉妃有何仇恨,不过是为了女儿的原因。这件事若说令妃能抛清,臣妾也不大信。”

魏夫人梗着嗓子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不如此便要立时魂断当场。只见她满脸泪水止不住地潸潸而落,错愕地大力摇着头,一任泪水湿透衣衿,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魏夫人自知没法,只逼得满头沁出精密盗汗,又不敢伸手去擦,宽裕不已。

魏夫人听得佐禄供词,又气又恼,更兼仓促神采,满面油汗滴答,正要强辩,只听得一声锐呼:“额娘!你怎会背着女儿做出这般不堪之事?”

天子展开布帛,凝神望去,越看神采越青。那佐禄大字不识几个,笔迹歪七扭八,看着本就吃力,又兼文理不通。天子只读了个粗心,见他语中颠三倒四,虽不说事涉嬿婉,总不离七八,又提及与扎齐喝酒赌局之事,倒也看出个大抵。

忻妃的笑意促狭而刻毒,与她恬美娇俏的容颜并不符合。天子闻言微有不悦:“忻妃,你是大师子出身,何必与她普通见地?”

嬿婉跌跌撞撞出去,顾不得施礼,扑倒在魏夫人身侧,满面是泪:“女儿不知,您竟然做下这类伤天害理之事,诬告愉妃,害死皇后娘娘的孩子!额娘,女儿真不能信赖,您为何如此?”

嬿婉死死掐着魏夫人的手,泣道:“额娘!女儿晓得,没做过的事您不能乱认!可这件事到底本相如何,您可别害了女儿和弟弟啊!”嬿婉将“弟弟”二字咬得极重,拉扯着魏夫人的衣袖,一双廓清眼眸瞪得通红,似要将她惨白浮肿的面孔看得透辟,“额娘,弟弟还小,他甚么都不晓得。他只是一时胡涂,才会和扎齐有所连累。额娘,您别害了弟弟,他另有得救,只要女儿好好管束,不像您一味宠溺,弟弟他会好的。”

魏夫人纵是慌乱,眼下也明白一二,呼天抢地矢语道:“扎齐那混账货品,每日只吃酒打赌,他说的话如何能信?皇上,攀诬皇亲这是大罪啊!妾身敢向神明起咒,毫未曾暗害过皇后娘娘、愉妃娘娘和十三阿哥!”

魏夫人声高气直,晃着胖大的身躯,一时气势不减。绿筠胸前佩一串明珠颈链,底下缀着拇指大的碎紫晶镶水绿翡翠观音像。她自年长得宠,又频频受挫,一心只留意神佛,每日虔心叩拜,此时听得魏夫人对着神明矢语,一时气不过,摘下颈链重重撂在暗紫锦莲毡上,端然正色道:“你既要对着神明起咒,也罢。本宫这个翡翠观音由高僧加持,最灵验不过。你既要起咒,不如对着它发下毒誓。如果心存良善,未曾伤生便罢,不然便坠入十八层天国,永受循环之苦。”

魏夫人张口结舌,慌不迭伏拜:“皇上,皇上,扎齐已经死了!他可都是死前胡言乱语冤枉妾身的啊!甚么巫蛊,甚么暗害谗谄愉妃,妾身全都不知!”

魏夫人本还充着气壮,待闻得佐禄已然入宫别置,神采大变,只得硬着头皮求道:“皇上,佐禄年幼无知,受不得惊吓,只怕胡言乱语,有伤圣听。”

如懿幽幽一叹,一弧浅含笑涡旋于面上,衬着满殿烛光,隐有讥色:“是么?方才魏夫人不是说与珂里叶特氏府上素无来往么,如何扎齐又去贵府混吃混喝了?”

绿筠很有骇怪之意,摆首道:“甚么国舅?端庄皇后娘娘的兄弟还未称国舅呢,他倒先端起架子来了。”她横一眼底下跪着的魏夫人,撇嘴道:“纵没有暗害皇子与皇后之事,巫蛊之罪你老是脱不得的。且又教子无方,纵着儿子横行霸道。算得甚么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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