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说的时候漫不在乎,事光临头才发觉那是运气的谶言。
书院大考前夕,酒醉的她偶然突入后院,正撞上筹办对太子脱手,从隧道出来的宁弈。
凤知微淡淡笑了笑,抓起那壶酒,一口饮尽。
是谁在静夜里无声将锋利边沿细细揣摩,落下的细碎水晶散在案上如晶莹泪光。
真难为他,竟然能找到卖那酒的小酒馆。
凤知微抓着酒壶的手,抖了抖。
剑光崛起时,朱红的海棠果伴跟着激射的血花,将空中染了一色凶暴辣的艳红。
这一年喝过很多好酒,本来只要这一壶,才是人生真味。
凤知微震了震。
“本日你放过我,终有一日,我也会放你一次。”
当时觉得不过随口言语,现在想来他每句都有深意,连上那桥,都或许是成心为之。
青溟书院大考那日,刺客用特制软剑叠成碟子,装了这金沙海棠献上御前。
凤知微盯着那酒壶,感觉仿佛有点眼熟,将酒壶翻开,细心嗅了嗅那酒味。
一场簪花宴,数首状元诗,她掷杯泼酒于殿上,看似奉劝华宫眉,眼神望着的倒是他。
魏府酒醉,韶宁公主交给她,要她趁给酒醉的宁弈评脉时,涂在宁弈腕脉上,来日金殿赫连铮叩阍状告宁弈,势需求他失爱于父皇不得翻身。
她狼狈翻滚而逃,百忙间瞥见那弩箭微红如鹰隼之眼……
味道冲鼻,毫不醇厚,能够想见很烈,是那种卖力量的苦哈哈在夏季最爱喝来暖身的便宜酒。
脉把了,醒酒汤做了,药丸却没有涂。
“咔,咔咔。”
打磨得了水晶却打磨不了心的裂缝,那夜如此苦楚。
篮子分很多层,东西仿佛很多,一层层的放着。
宁弈千里迢迢,送如许一壶劣质酒?
彼时他深玄色披风被夜风卷起,倒飞面前,淡金色花朵一闪间,深红弩箭对准她的后心。
统统都在他算计当中,连韶宁手中那能将血液变金的青色药丸,他都有。
第一层,一壶酒。
第六层,金柄鼓锤。
“求十全完美,忘九死平生,看似八面威风,实在七窍不通,浑忘得六亲不认,搓揉得五脏不生,缠磨得四肢有力,倒置得三餐不食,终落得二地相望,不如抛――一片痴心!”
手指用力,揪下那金扫帚,丢在一边。
不……射中必定如此对峙,兜兜转转还会遇见。
第三层,一包金沙海棠果。
小弩不似中原所制,两边蛇形垂红缨,其上弩箭是非不一,光芒微红。
第五层,是一块透明的水晶,边沿不法则,明显是某物碎裂的一部分。
地毡上,无声撒落了几枚微红的短箭,从中折断。
公然她的决定是精确的。
这么差的酒,记得当时金尊玉贵的他喝得也眉头都不皱一分,此人……永久不想活出实在。
凤知微第一眼没认出来,把玩了半天,才恍忽感觉那弩箭有些眼熟。
凤知微抹抹唇,将指尖上一点酒也抿进唇中,在那份灼痛般的烈里,将以往的滋味渐渐回想。
酒下咽喉,刀子普通的烈而热,一线火龙般窜入肺腑,蓬的一声五脏六腑都似刹时烧着。
你是要感激我当初没有动手。
第二层,一柄奇形精美小弩。
宁弈。
凤知微将那块水晶握在掌心,触手冰冷,像是现在的表情。
她不信赖步步为营的宁弈会冒然醉倒在她府中,正如她不信赖宁弈会完整信赖她。
那年冬夜桥上薄雪,不知不觉,便已落了前路厚厚一程。
那一箭如果当时射入她后心,母亲和弟弟,或许就一定会死。
是谁心机精密如发悄悄将棱角磨圆,只因为惊骇那一刻伊民气潮翻涌或将自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