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弈缓缓转过身来，神采如常，笑道：“儿臣俄然有点饿了，想在父皇这里讨点点心吃，不然怕走不到皓昀轩。”
或者，他向来就没好好记得过这个儿子的爱好和憎厌。
天盛帝本来用心的在码棋子，闻声她那句“万世表率”，手顿了顿，笑道：“既如此，等会儿来上两局，你再读给朕听。”
宁弈一碗酥酪下肚，神采就白了白，凤知微晓得他嗅见这类带乳香的东西都会恶心，更别说吃了，她等着他忍不住从速分开，谁晓得宁弈神采固然欠都雅，但竟然就那么稳稳的坐着，摆出一副“我很饱以是需求消食你们下你们的棋我看着不碍你们的事”的模样。
宁弈一掀衣袍在她身侧坐下，内侍已经将酥酪送了上来，天青瓷碗里是冰过的洁白酥酪，装点着细碎的芝麻和核桃碎，光彩光鲜，淡淡的奶香溢开，宁弈的神采又变了变。
“哎呀好香。”凤知微俄然吸了吸鼻子，贼兮兮的笑道，“陛下，微臣嗅见牛乳香了。”
“微臣送殿下！”凤知微当即起家，眼疾手快的唰一下捞起他未及拿起的折子，宁弈伸手要去拿已经慢了一步。
凤知微转开眼神，谛视碗中那些细碎浮游的果仁……天子老了，记错了，爱吃酥酪的那小我，不是宁弈。
凤知浅笑应了，一抬眼，瞥见宁弈正待跨出去的脚步已经停在了那边，不由诧然道：“咦，殿下你……”
凤知微在心中感喟一声。
宁弈悄悄看着她，没有行动，他没法哈腰，只要他一哈腰，只怕就会将那酥酪全数吐出来，到时候君前失礼还是小事，如果被人教唆，欺君之罪也是有的。
据她所知，殿下最讨厌吃酥酪了……
“馋嘴猴儿！”天盛帝指了他笑道，“不就是看朕这里新送了些点心来么，朕还没尝，你倒惦记上了……”
交汇不过是顷刻间。
“你前次给朕的还没来得及看。”天盛帝道，“老了，看不了几行眼睛便发花。朕的意义，还是你们几个看过了，便发行天下吧。”
凤知微神采悠然，含笑看着宁弈仓促便要分开，一边顺着天子的意摆开棋局，一边顺手将一个锦盒放在天盛帝膝侧，笑道：“陛下，《天盛志》中册三卷微臣给您带来了，这都是未发行天下的版本，辛大学士每章亲阅，微臣之前一向事件繁忙未及细读，昨夜竟看了彻夜，明天就巴巴的给您送来了。”
宁弈闻声那句酥酪，神采僵了僵，随即含笑谢恩。
“微臣今儿但是沾了殿下的光了，酥酪哎，真香。”凤知浅笑眯眯的看着宁弈，秋水濛濛的眼眸眯得像个狐狸。
他扶着桌案，身子微倾，神采有点发白的看着凤知微，凤知微抱着那堆奏章，手指悄悄在最上面那本十万大山联名奏折上悄悄的摩挲着。
身后天盛帝有点不耐烦的声音传来，“甚么折子弄脏了？过来用墩布擦擦便是。”
“你这鼻子真尖。”天盛帝笑着转头，叮咛内侍，“那就把先前奉上来的酥酪，给楚王和魏大学士各上一份。”
身后天盛帝看不见这两人相对的眼神，犹自带笑号召，“魏知，我们君臣来开一局……”
一本折子掉落在两人之间。
“微臣吃过的酥酪可算很多了，不过哪次也不及此次细嫩幼滑，甜美醇厚。”凤知微凑过身去，将那酥酪碗往宁弈面前一递，用银勺笑吟吟一挑，挑出长长一道洁白的乳线，“您瞧，这挂壁的稠密，这香气的浓烈……”
“微臣不敢毁伤龙体，自当谨遵圣命，不过由来文章教养天下，一旦发行官方，便是万世表率，微臣才薄德鲜，不敢当此重担，还是请翰林院众位大儒一起参读才好。”凤知微一笑道，“如果陛下是眼力不敷，那微臣读给您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