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平头案前只剩阿淑一人。直到她病重，垂死之际将此遗言拜托予他。
“读书肄业，究竟是为了甚么？”
没走几步后背碰到停滞，她已经靠在菩提树上。他步步紧逼着跟过来，左手玄色衣袖掠过她脸颊摁在树干上，同时他倾身，看不出情感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此时现在，他回想起了刚与阿淑结婚时的景象。当时两人住在书院后山的竹屋中，面劈面两张平头案堆满了册本，日日研讨只求终有一日学有所得，造福万民。
“又不甚么？”
站在他身后，望着他周身逐步抽离的浮华之气，空海大师平视佛塔，目露慈悲。
反了天了！阴下脸，陆景渊高抬皂靴，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她跟前，哈腰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出几个字。
这四个大字如华首寺前院大殿响彻的钟声般，敲醒了深思中的墨道玄。
真真应了那句老话：老而不死是为贼！
“我先去拜佛。”
先前他只纠结于题面，现在答案真正发表，他才如有所感。她早已将此题参透，之以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慎重拜托，不过是欲借此警省他。
站在大殿台阶上，居高临下，隔着香炉陆景渊朝树下抓耳挠腮的小丫头招招手。
站在菩提树下，见她小松鼠般胆怯又矫捷地模样，陆景渊扬起抹宠溺的笑容。余光略过后院走出来的素衣少女，唇角弧度刹时抹平。
恰好说这话的人是位小侯爷，位高权重她惹不起。
上辈子如何不见这丫头见风使陀，陆景渊心下感慨。上辈子来青城的另有其人，这辈子因为他冒然插手，他们转向暗处。而他的到来阻断了有些人财路，连带着对方布局也有所窜改。独一稳定的是，胡家库房内的金山银山还是为统统人觊觎。
透过他咯吱窝的裂缝，阿瑶看向台阶上的竹篮，内里有阿娘亲手筹办的各种礼佛之物。
“你不是嫌我又矮又不……还不敷聪明！”闭眼攥紧拳头，阿瑶声音中带着颤抖。
“此事当真？”
阿淑，你从未忘怀少年之志，且终其平生皆在为此尽力。乃至至死，你都不忘点醒迷途的为夫。
他公然全都晓得了！瞳孔微缩，胡乱施礼后沈墨慈仓促拜别。
他如何会晓得？沈墨慈困兽犹斗：“侯爷是不是有所曲解。”
仿佛又曲解了他……合法阿瑶难堪到无以复加时，略显沉重的排闼声传来，大殿中门翻开。
甚么空海大师、甚么墨大儒，两个加起来也不如面前这一名首要。只要能将小侯爷拉过来，她便能挽回先前统统丧失。
要自负还是要小命？
面朝佛塔双膝跪地，墨大儒双手握拳狠狠捶在地上，泪流满面。
这半个月来他已尽力布局，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固然重生一次他能做得更好，但仍旧不能包管面面俱到。
离佛塔不远的华首寺前院，大殿火线那颗足有两人合抱粗的老菩提树下，阿瑶抱膝蹲鄙人面，小手无认识地划拉着菩提子，心下狠恶挣扎。
惊诧之下阿瑶手心一松，手中菩提子四散，跟着菩提树凸起的树根滚落，四散各处。
天下竟会有如此讨厌之人。
“民女拜见定北侯。”
陆景渊傲然地扬起下巴。
见他没否定，她笑得无法，说话时语气更像在包涵不懂事的孩子，“民女与阿瑶表哥表姐乃是同窗，相互常常在一处切磋学问，干系不免靠近些，阿瑶对此能够有些曲解。她是胡家独女，在家不免受宠些，这也算不得甚么大事。”
见他面露不愉，顿了顿，阿瑶面露哀告之色：“景哥哥可否奉告阿瑶，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