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南图面沉似水,缓缓展开手中的信札,杨小巧持续说道:“送信的使者道,前几日,田蒙也曾派人送密信回京,却在半途被人截杀,故恳请与我们联手,前后夹攻,诛杀西谷连骈。”她面有喜色,“父君,我们当年都被西谷连骈给耍了!他当时被杨琼撵出都城演的就是一出苦肉计!杨琼把他安插在西北做耳目,叫他先冒充投奔我们,还特地挑起我们与田家的冲突,为的就是在燕云十六州站稳脚根!现在他羽翼饱满了,狼子野心便露了出来,可爱!”她咬牙切齿道,“是可忍,孰不成忍!”

带头的宫人答道:“大院君殿下正在书房作画。”

康乾殿中空空荡荡的,刘南图感觉本身的心亦是空空荡荡的。他捂住本身的胸口,盗汗涔涔而下,嗓子里收回一声困兽般的悲鸣,喃喃唤道:“芷君……”

刘南图想到那少女的眉眼,便放下烛台,伸手去取案边挂着的小铜镜。谁知那烛台被他的袖口一带,便倒在了桌上,刹时点着了那片锦帛。刘南图心慌意乱,徒手按住那帛片,终究止了火焰,手心却烫了一片通红,而那张小像也已经被烧掉了大半,只剩下半个残破的影子。

杨小巧低低道了一声“是”,随之从怀里拿出一卷薄薄的信札,低声道,“父君,这是怀远侯田蒙的密信。”

刘南图放动手中的狼毫,看了一眼女儿,道:“皇儿来得恰好。皇儿来看看父君作的这幅画如何啊?”

刘南图点头道:“皇儿总算是想明白了。不过,”他捻着须髯,“田蒙能借刀杀人,我们亦能借田蒙这把刀对于杨琼,至于西谷连骈,便叫田蒙和他斗个两败俱伤,如此,我们才好稳坐垂钓台,坐收渔翁之利。”他凝神思考了半晌,又道,“田蒙之子被杀,你可派人到陈州暗中彻查过?”

杨小巧道:“田蒙在信中说,他的独子前几日被人所杀,凶手是一男一女,却被西谷连骈藏匿。他思疑,西谷连骈亦是受人教唆,而幕后主使便是杨琼。”杨小巧沉声道,“父君,杨琼能够就在陈州。”

杨小巧敛容道:“父君放心,此事儿臣定会弄个明白。”

刘南图回过神来,粉饰地笑了笑:“你方才说西谷连骈当年使的是苦肉计。沈碧秋也曾是杨琼的左膀右臂,皇儿又岂能轻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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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南图淡淡道:“小巧,莫逞意气之勇。你老是把后果结果看得过分简朴,非此即彼,非彼即此,此乃王者大忌!”他微眯了眼,缓声道,“田家与我们刘氏的恩仇由来已久。想当年察合台旧部被武侯刘向天屠尽三千甲士,拒于千里以外,田氏之祖亦被武侯之女刘心雨斩杀于宣城。察合台部固然投了诚,但心中对我们刘氏一族的痛恨只怕未曾消减,现在固然远隔数代,但田蒙的心机,我们仍然不成不防。他已数次与我们联手,又数次背信弃义,小巧,他不过是想借我们的手撤除西谷连骈,借刀杀人才是他的目标。”

杨小巧道:“就算是如此,莫非我们坐视不管么?杨琼才是亲信大患,只要能撤除杨琼,再与田蒙做一笔买卖又何妨?”

杨小巧微蹙着眉,沉吟道:“母上明则放权,实则到处钳制于儿臣,现在连见父君都不甚自在……”她看着刘南图,“父君,我们不成坐以待毙啊。”

杨小巧含笑道:“好一幅‘春江水暖鸭先知’。”她说着又走近了一步,刘南图会心一笑,便抬手屏退了世人,问道:“出了甚么急事?”他面色微微一沉,“我已经警告你多次,若无甚要紧之事莫要频繁来康乾殿。”他抬高了声音,“现在耳目浩繁,莫要让你母上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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