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稍稍一用力,这个衰弱的老妇人便会经受不住而断掉,乃至碎成碎片普通。
扈嬷嬷终究缓缓展开了眼,老眼浑浊,目光有些涣散,似另有些不复苏地沉浸在幻景中:“……长生乖……不哭……嬷嬷抱抱……”
乌云低低矮矮挡住了日头,秋风瑟瑟起,到了晚间便风声高文,四野一片沉沉。
淅淅沥沥地雨终究落下。
按理,即便千里以外也足以赶到。
不太短短旬日,怀中的扈嬷嬷已经如纸片人普通薄弱!
威名赫赫,云州无人不知。
现在公主乳母已然认罪,且证据确实,这旬日来,云州百姓无一不在心中怜悯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穆大将军竟然派出五十黑甲军来看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子。
即便在路过大将军府前时,见得那一溜儿玄色甲胄森严的兵士,也只敢在门前木桩上那衣衫褴褛半死不活的老婆子身上缓慢瞟一眼,就脚下加快了走了。
下一刻,整齐齐截的亮出寒气森森的雪亮兵刃!
将领一声喝道!
穆清一动不动的伏在街角劈面的屋顶,五指用力成钩,已经生生抠入屋顶梁木当中,整只手因用力而青筋迸发,乌黑的指腹下,赤色艳红涔涔混雨水浸出。
直到领头的将领见得时候到了,一个挥手,才有两名兵士大步迈出,走向那被捆绑的老妇人,松绑以后,将人拎起。
穆清抱着扈嬷嬷,只觉心房剧痛!
一面梦话般的哄着,一面还颤巍巍地伸手去摸穆清的脸,但多日折磨之下,人已经极衰弱,连手都有些有力抬起,视野也不清楚,那衰老脏污如枯柴普通的手只在半空中胡乱地闲逛寻觅。
黑甲军乃是大将军私兵,云州铁军中无出其二的核心战力,不管设备还是战力,无一不是精锐中的精锐,素有以一当十之功。
衙门的公示早已发遍各州郡,旬日时候,便是在偏僻也赶到,莫说据闻那位穆清少爷在王都还得了一匹赤血马。
扈嬷嬷耷拉着脑袋,散落地银丝已经垂到了胸腹上,跟着雨丝不住颤抖。
本来另有几成黑发的头上,此际已是银丝成片,再不见一丝乌黑。
扈嬷嬷已经晕迷,被雨水淋湿的干枯面庞上,干枯的唇瓣光彩还模糊可辨。
穆清没有管丢在地上的秋水刀,单腿支地将扈嬷嬷抱起,但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轻功赶路让他体力几近完整透支,这一起身,竟然不觉趔趄摇摆一下才最后站住。
云州公众皆睁大了眼睛盯着,只看那穆清敢不敢来。
周遭兵士也步声齐截地齐齐上前一步!
雨垂垂大了。
“嬷嬷需求医治,明日辰时正,府衙验血,穆清决不食言!”
其他兵士也回身,齐刷刷列步而行。
夜色也渐渐降落,暗沉沉的天气中,那一头混着雨水的白发,在暴风暴雨中微微颤抖,煞是夺目。
可现在已是玄月月朔傍晚,那位穆清少爷一向都未呈现,故而即便是有那猜忌不信的公众也在心中悄悄转了风向。
穆清没有理睬那位对他假作不识的黑家将领,哪怕那人不下数次来过大将军府,还不止一次对他行过礼。
是可忍孰不成忍。
五十人构成的方阵火线,一根细弱的木桩上,一个老婆子五花大绑其上,已经被捆绑视众旬日,便是一个精干男人也一定接受得住,何况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年人。
穆清只觉心如万千钢针齐扎,一把抓住扈嬷嬷那在半空中摸索的熟行,一把将扈嬷嬷揽入怀中,用肩臂头颅为扈嬷嬷挡住漫天雨水,面上倒是止不住地涕泪滂湃哽咽:“嬷嬷……是长生不好……让嬷嬷刻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