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安瞧了她一眼，悄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了头，似大有可惜之意。画珠却吃紧道：“琳琅毫不会偷东西，她毫不会偷东西。”魏长安道：“人赃并获，另有甚么说的？”画珠脱口道：“这是有人栽赃嫁祸。”魏长安笑道：“你说得轻巧，谁栽赃嫁祸了？这屋子谁进得来，谁就能栽赃嫁祸？”画珠气得说不出话来，琳琅神采惨白，手足只是一片冰冷，却并不急于辩论。魏长安对琳琅道：“东西既然找着了，就费事你跟我往贵主子那边回话去。”
佟贵妃抱恙多日，去时太医正巧来请脉，只叫魏长安交去给安嫔措置，魏长安便又带了琳琅去永和宫见安嫔。安嫔正用膳，并没有传见，只叫宫女出来奉告魏长安：“既然是人赃并获拿住了，先带到北五所去关起来，鞠问明白招认了，再打她四十板子，撵到辛者库去做杂役。”
魏长安“嗻”了一声，转脸对琳琅道：“走吧。”
魏长安不由回过甚去，对身后侍立的小寺人啧啧一笑：“你听听这张利嘴……”转过脸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这么说，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琳琅并不言语，魏长安只感觉她竟无惧色。正在此时，一名小寺人俄然仓促出去：“魏谙达，荣主子有事传您畴昔。”
琳琅心中感念，道：“芸初你快走吧，叫人瞥见可真要扳连你了。”芸初问：“你这是获咎了谁？”琳琅道：“我不晓得。”芸初说：“你真是胡涂，你在御前，必定有获咎人的处所，再不然，就是万岁爷待你特别好？”
当下魏长安带了人，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看畴昔，将箱笼柜子之属都翻开来。及至到了琳琅与画珠屋中，倒是搜得格外细心，连床褥之下都翻到了。画珠看着一帮寺人翻箱倒柜，只是连连嘲笑。忽听人叫了一声，道：“找着了。”
屋中闷不透气，垂垂地热起来，她抽出帕子来拭汗，却不想帕上模糊感染了一缕异香。上好的龙涎香，只消一星，那香气便可缭绕殿中，数日不断。乾清宫暖阁里老是焚着龙涎香，因而御衣里老是带着这幽幽的香气。四周皆是乌黑的，更加显得那香气高耸，她将帕子又掖回袖中。
魏长安咳嗽一声，道：“何必呢，你痛快地招认，我也给你个痛快。你如许死咬着不开口，不过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她独个在这黑屋子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感觉像是一月一年都过完了似的。目睹着门隙间的阳光垂垂暗淡下去，约莫天气已晚，魏长安却并没有返来。
琳琅这才道：“我不晓得这扳指为甚么在我箱子里，到贵妃面前，我也只是这一句话。”魏长安笑道：“到佟主子面前，你就算想说一千句一万句也没用。”便一努嘴，两名小寺人上来，琳琅道：“我本身走。”魏长安又笑了一声，带了她出去，往东六宫去处佟贵妃交差。
琳琅缓缓道：“魏谙达，今儿的这事，我不晓得您是真胡涂，还是装胡涂。您如许一个聪明人，必定早就晓得我是叫人栽赃谗谄的。我只不晓得我获咎了谁，叫人家下如许的狠手来对于我。只是魏谙达已经是敬事房的总管，不晓得以您的身份，何必还来蹚这一摊浑水。”
琳琅道：“安主子的谕，只说我招认了，方才气够打我四十板子。何况这事情不是我做下的，我自不会屈打成招。”
她想起极小的时候，是春季里吧，桃花开得那样好，一枝枝红艳斜攲在墙外。丫头拿瓶插了折枝花儿出去，却悄声奉告她：“老爷生了气，罚冬郎跪在佛堂里呢。”大师子端方严，出来出来都是丫头嬷嬷跟着。往老太太屋里去，走过佛堂前禁不住放慢了步子，只见排门舒展，服侍容若的小厮都低头沮丧地侍立在外头。到底是老太太一句话，才叫放出来吃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