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妁没头没脑说些不吉利的话,霜梅脸上暴露些焦心之色,边伸手去摸苏妁的额头,边口中喃喃着:“蜜斯您瞎扯甚么呢,这是病胡涂了么?”
放动手中狼毫, 谢正卿抬眸见岑彦已来, 便将案上方才书完的生宣揉进掌中,悄悄一攥,顺手扔至书案下的纸篓内。
只见他转头看了看两侧提着长刀的大内侍卫,柳枝儿似的细颈骄贵的晃了晃,口气带着几分倨傲:
岑彦赶紧答道:“他仍然会杀了那几个铁勒人,并将他们埋藏于埋没之处。只要没有在他学士府中搜出这些人,汪家便不会遭到连累。”
岑彦见状,立顿时前呈上一本古蓝皮的黄页册子,禀道:“大人,书房内统统藏书均一一记实在此,请大人过目。”
……
谢正卿倒也没想故弄玄虚,持续解惑道:“早前我便收到动静,有官方富贾自暗盘买了一百名铁勒死士。那日行刺之人所缠的头巾上均刺着白蛛族徽,据传这是铁勒族人打猎时,为保本身安然的吉利图腾纹式,那些刺客皆是铁勒人无疑。”
负手而立的谢正卿蓦地转过身睨着岑彦,眸色锋利,还带有几分磨练之意。
岑彦愣住脚步,怔怔的望着谢正卿:“大人另有何唠叮咛?”
望着窗外天井中开的灼灼的蟹爪兰,首辅大人脸上晕开一抹浅淡笑容,饶是春水微波,倒是比那红华曼理还要明丽上几分。竟引得偏天井子里几个不知深浅的丫头争相张望。
以后未几久苏妁出世,桐氏便干脆将霜梅放进她屋里,让奶娘一并带养着,渐渐当个小丫环调・教。今后苏妁与霜梅二人相伴着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却更似姐妹。
言罢正欲退下,谢正卿偏又唤了一声:“等下。”
苏家老爷苏明堂乃是朗溪县的县令,按说朗溪与都城毗邻,百姓又精于商贾之道,算得上个富庶大县。可苏明堂砥砺清节,脂膏不润,日子反倒过的不如个山区小县之长。
“是!”领命后岑彦却也未急着退下,而是又禀报起另一桩事。
“将这些铁勒人送至汪府,如果雇佣这些人的当真是汪萼,那他自会狐疑他们已出售了本身,从而泄愤除之。但如果这些人非他所雇,在他听闻我遇刺以后,必定忧心这些人是真正的店主蓄意栽赃给他。而他又猜不到真正的店主是谁,那你说他会如何自保?”
先前惨绝人寰的血腥一幕至今仍在脑中挥之不散!苏妁只觉面前仍腥红一片,方才伴着那焚天火势倒于血泊的,一个个皆是她嫡亲的家人……
兰花指,娘娘腔,拂尘一甩杀四方。‘宋吉’名字起的吉利,本日做的倒是为苏家‘送终’之事。
此时,丫环霜梅正在院子里清算晾晒的衣物,骤闻屋内这声尖叫,跑过来一脚将门踹开,不假思考的就冲进了屋。
在苏家如许宽裕的府宅,本来下人就精减,天然不会收养个娃娃渐渐种植。可因着捡霜梅时正值桐氏怀着苏妁,苏老爷便破了个例,只当是为后代积善余庆。
试了手温,霜梅不由得一惊:“呀,果然是烫得紧呢!蜜斯您快回床上歇着,奴婢这就去找老爷给您请大夫!”
这不是《青玉案》么?岑彦忍不住看了眼首辅大人的脸孔, 见那安静无波的眉眼下竟好似有款款暗潮涌动。饶是大人藏得深,但知大人如他, 还是模糊看得出些东西。
岑彦紧握了下腰间的刀柄,大惑得解,眼中顿时出现杀伐狠绝的锋锐:“大人,部属这就去办!”
谢正卿寻了书案后的一把黄花梨云龙纹四出头官帽椅坐下,转头间瞥见一侧多宝格上琳琅的文人雅玩与书画卷轴,竟一时髦起,操笔点墨运于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