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吼怒,海棠飘零。

真好啊。

死,原不成怕,可骇的是,虚活一世,留下无边遗憾。

这平生,本只为了报仇雪耻,可惜,自从与她了解,毕竟多了很多拘束与牵挂。

少女双眸深凝,字字清楚,暴暴露胸臆间最直白的感情。

“少祺,你抓紧我!”

云画雨悄悄哽咽着,仍然想冒死握紧他那垂垂松开的手指,可就像手里的沙子,越握得紧,他就滑落得越快。

情势岌岌可危。

他被秦啸沙震碎了五脏和经脉,又坠入幽深冰冷的海水里,浪涛吞噬了他,骸骨无存。

她心肠如此纯洁,不搀一丝杂质,交谊与情义,她分得很清。莹白柔嫩的手臂缠在章羽枫的腰间,依托在他胸膛,汲取着最放心的暖和。

大哥,也是一个顶天登时的仁慈男人。

山岳之上,流云散淡,月色寥落。

在昏黄的泪眼中,云画雨瞥见卓少祺满足的笑了,黑亮的眸子里都是光辉欢乐的光芒。他是一个少见的美女人,容颜清俊,一笑起来,似有无边的魅力,倒置众生。

卓少祺说,语气和顺,好似这山岳间的云雾普通云淡风轻。

“阿雨,我握不住你的手了。”

情丝如有千千结,从心扉里滋长,不成按捺地缠绕住他。

男人唇角那殷红的血,一向在流淌,流过他的下颌,流过他的脖子,流到了他的衣衿上,像一团团晕开的墨,濡湿了全部前胸。

头顶上,有一串串滚烫的泪水滴下来,落到了他的脸庞。卓少祺仰开端,微微一笑,阿雨,这是你的泪么?你哭了。

“阿雨,后会无期了。”

……我会与你一道死……鬼域路上,我怎忍心让你一人孤傲?

“同归于尽,哈哈,我要与你们同归于尽!”

……是为我而流的泪吗?

天,终究亮了。

章羽枫拉住她的足腕,把她拖回了空中,贾正晶一手拽着章羽枫,一手扣着绝壁旁的那株海棠树,比及三人已离开险境,完整回到了山岳上,贾正晶沉声叹了口气,寂然地靠在树干,往地上用力一捶,“秦啸沙真他娘的阴狠,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真是畜牲!!”

卓少祺咽回嘴里腥甜的血,凄然一笑,或许已预感到了分离的时候,他深深地望着云画雨,凤眸敞亮,如绽放了江南的海棠花,份外和顺。

秦啸沙的狂笑声在山岳间回荡,他瞎了一眼,断了一臂,背上还中了一剑,可他却固执得好似韧草,迟迟不肯咽下这最后一口气。

云画雨焦灼地说,拼尽满身的力量,紧握着卓少祺的手。

云画雨尖声大呼,心如刀割,但是,手指间已经空空,虚握着,好似还残留着那些微温。

真是遗憾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场景,在他的每个梦境里几次呈现,可本日,却已力不从心。

云儿,如果我死了呢?

悠远的天涯,在海与天的绝顶处,垂垂现出了一丝曙光的亮色,火焰岛那瑰丽的表面,又闪现在视野当中。

章羽枫捧着云画雨的脸,为她拭去泪痕。

统统的伤害与罪过,已烟消云散,等候他们的,将是新的一天。

竟有些惶恐了。

卓少祺衰弱地一笑,指尖冰冷,五脏六腑都被震伤了,筋骨里的力量已一丝丝的剥离,哪怕是再耗尽九天之力,他也没法再握紧她的手。

云画雨伏在章羽枫的怀里,冷静抽泣。

“不!不!”

云画雨抬眸望向章羽枫,透过昏黄的暗夜薄雾,看到了他那张俊美的容颜,如昭昭日月,光亮磊落。

这酸意,淡若月光,轻若薄雾,仿佛是虚无飘缈的错觉,但是,它却又像一根钝钝的针,偶尔戳着他的心,不容置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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