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起了风,雨跟着掉下来。
齐太傅和纪纲在檐下喝酒吃茶。
锦衣卫上前拖人,高仲雄爬身欲起,却被拦住。他冲王宫的方向举臂高呼:“今我之死,实为尸谏!宦官要杀我,那便让他杀!皇上……”
“那怕是还不敷硬。”潘如贵昨日丧了一臂,压抑的肝火正无处可撒。他由人扶着,到了高仲雄跟前,“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如何反倒不懂‘僭越’二字?朝中事,朝中论,岂是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够摆布的!”
“皇上一日不撤回成命。”高仲雄说,“我们便一日不食、不起、不退!”
潘如贵睨着那高仲雄,问乔天涯:“他不退?”
沈泽川转过身,与萧驰野对望一眼。
“找错人了吧。”萧驰野嗤笑。
“总督。”晨阳俄然轻声说,“锦衣卫来了!”
“那不能。”沈泽川眸微侧,对萧驰野心平气和地说,“我认人。”
“实在你也没法置身事外。”萧驰野眺着雨里的门生,“彻夜死一个,便自有人算在你头上。”
高仲雄面露决然决然之色,说:“忠君之心促使!”
小寺人扶着潘如贵,纪雷跟在边上打伞。潘如贵穿戴五毒艾虎补子,头戴烟敦帽,由乔天涯引着往门生那边去。
乔天涯松开握刀的手,喊道:“兰舟,你且过来。”
一掀帘,来的竟然是潘如贵。
“废话少说。”潘如贵突然令下,“你受阴人教唆,公开抗旨,煽动群党,诽谤朝野。此人不惩,律法何存,来人,给我拿下他!”
“雨大寒重。”乔天涯扶刀的手指紧扣,说,“我差人送总督回府。”
“这才是民贼!”门生们撞着锦衣卫的禁止,手指几近要戳在了纪雷的脸上,唾沫星子呸过来,“民贼!民贼!”
“我是受忠信……”
萧驰野说:“我不明白,弯曲折曲的东西,我最不懂了。”
萧驰野与他对视,半晌后两小我同时放声大笑。
齐太傅摇着葫芦,说:“兵行险招,才气出其不料。你教了他工夫,为得就是让他身处此中临危稳定。安危偶然须得抛开,置之死处所能后生。”
萧驰野说:“现在这等景象,宫中既不撤回沈泽川的任令,也不过送安抚门生的圣旨。皇上的意义,你还不明白吗?”
高仲雄见了这大名鼎鼎的‘花党’虎伥,不由挺身而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子监门生既然食君禄,便要忠君事!现在皇上身边尽是奸佞,再不……”
沈泽川单独站在高处,冷眼看着人潮混乱,潘如贵被推回轿中,纪雷连鞋都被踩掉了。
乔天涯说:“此事不好办,总督何必搅这趟浑水呢。”
萧驰野说:“恰是不好办,才不能一锅端。这些门生皆是国之重器,少一个谁也担待不起。”
纪雷仓猝替潘如贵遮挡着,护着人今后退,痛斥着:“干甚么?谋反吗!”
“此事毒手,不好费事总督。”乔天涯扶刀一笑,“挨着我们锦衣卫,天然是该我们锦衣卫本身处理。”
萧驰野不答此话,抬指草率地掸了下沈泽川的腰牌,说:“驯象所是个好处所,乐了吧?”
萧驰野看他几眼,说:“腰牌挂得快啊。”
萧驰野上马,蹲在高仲雄面前。大雨如瀑,他靠近问:“到底是谁煽动的?”
“江湖多风波。”沈泽川遥遥地,冲纪雷低声念着,“纪大人,好风景啊。”
沈泽川对他浅笑,说:“我们老了解,与我客气甚么。”
乔天涯说:“读书人,都是牛脾气,软硬不吃。”
乔天涯勒住高仲雄的脖颈,他喘气不上,挣扎着断续地喊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