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雨横在床榻，一副不堪病气消磨的模样。他头发白了很多，已经看不出当年策马阒都红袖招的萧洒。他唇边淌着津液，戚竹音用帕子给擦掉了。
“只要伤害姚温玉，”罗牧深深拜下去，“沈泽川必受重创。”
“倒也不难，沈泽川到底是沈卫的儿子，他进入阒都窥窃帝位，如果成了，沈卫这个千古罪人就得进享太庙炊火。”罗牧回看陈珍，笑了笑，“此事谁能应？”
姚温玉正欲开口，先掩唇咳起来。
“岑大人说得不错！”罗牧说，“我们列以群生在城下劝降，姚温玉如果不敢来，中博士气自降，沈泽川就只配当个畏缩怯懦之徒。姚温玉如果真的敢来，故地重游必杀其傲气！”
戚竹音把帕子抚平，在窗格的疏影里侧过甚，望着那层层叠叠的花木。她有半晌的沉寂，说：“倘若沈泽川败了，你就把我捏造口信、勒迫庶兄代笔的事情告到阒都，孔泊然是个聪明人，宁肯杀我一个，也会保你老帅不死。”
陈珍看向罗牧，道：“这个机会难求啊。”
“两境三州都反了，”戚竹音当真地洗帕子，“盛胤帝还能坐多久？靠着她那一万都军，连阒都的大门都出不去。”
李剑霆盯着他半晌，说：“慕如刺杀李建恒，究竟是韩丞的号令，还是薛修卓的号令？”
罗牧没有直言，李剑霆的出身跟着时候的推移愈发难以服众，再等下去，比及高仲雄养精蓄锐再度发难，被沈泽川安抚的丹城民气就再难收回。
“江万霄前去启东，罗牧以此为由，力劝颜氏再做考虑，颜氏还真被他说动了。几日前几城粮食运入阒都，枫山校场已经改成存粮地，往南的水路能够中转河州。主子，阒都这是要跟我们打耐久战了。”
姚温玉是沈泽川的谋士，不但为沈泽川号令天下贤达，更在六州黄册推行上起到了举足轻重的感化，最可贵的是，是他劝说沈泽川采取阒都旧臣。高仲雄等人能够免受蒙尘，都是姚温玉在慧眼识珠。没有姚温玉，沈泽川的中博僚属难以成此范围。
薛修卓舍得。
姚温玉罩着氅衣，咳嗽声也没有减少。现在无人在他面前再提看大夫的事情，药固然都在定时用，但元琢肉眼可见的蕉萃下去。
戚竹音想说点甚么，便随口道：“呦……”她比来有些怠倦，看着花香漪，“花挺都雅的。”
“当日离都仓猝，没能拜别先生，”姚温玉在驴背上俯身施礼，“本日听闻先生邀约，元琢便来了。”
“倘若沈，沈泽川败了，”戚时雨抱恨泪流，“你一人可，可抵戚氏满门吗？天下人，都，都恨你。你捏造我，我的口信，你啊……”
花香漪绣鞋暴露点尖翘，她抚好裙皱，对戚竹音含笑道：“我有体例。”
他把花香漪叫三蜜斯，这是旧称，便是没有把花香漪当作启东大夫人，而是当作了荻城旧主。一句话就是轻疏有别，他不欲与花香漪谈。
花香漪的白花暗香扑鼻，她搭着纤掌，在落地后才发觉是戚竹音。
他没有说完，万军阵前，门生们手无寸铁，如果姚温玉不敌群生，必然会引发守备军气愤，到时候刀剑无眼，只要敦州守备军伤到门生，沈泽川的贤名也到头了。
戚时雨泪湿双鬓，嘴唇颤抖，哽咽道：“你坏我，坏我戚氏，你今后连，连祖坟都进不去。”
风泉想要避开李剑霆的目光，李剑霆却猛地捏住风泉的下巴，在逼近时说：“从我入宫起，他就在看着我……”李剑霆忽地一笑，嘲弄道，“不怪他敢做孤臣，帝王性命皆系于他股掌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