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坐在椅上,说：“你此行悠远，又照顾女眷,我不放心。小吴,你带几位兄弟,护送这位奚大哥。”
沈泽川被那烟雾喷了一脸，看他神采恐惧，把烟灰也磕在桌沿。费盛矜持身份，想沈泽川也压不住本身，便滑开椅子，筹办告别。
“奚鸿轩那样信赖你，凭的是你有真本事。畴前他跋扈放肆，只肯叫你做账面上的活儿，现在人分歧了，我给你发挥拳脚的机遇。”沈泽川搁了账簿，没看他一眼，“端方办事，来日有的是你当家主事的时候。但如果蒙骗我，单是一个字，我就要你这条舌头。”
沈泽川稽查旧案费了很多时候，此中有一半是华侈在了他们身上。叮咛下去的事情一概只听半句，把网罗卷宗的差事办得草率，沈泽川这头对不上年号，亲身跑了趟刑部才清理下来。
葛青青打帘出来，见费盛在另一间屋里与人吃酒划拳，他立在门边，说：“费佥事正屋请，大人叫。”
费盛见沈泽川没起家，便也拉了椅子，只是屁股还没挨着椅子，沈泽川就看向他。
江青山是封疆大吏，境内统领很短长，硬是把厥西变作了大周粮仓，离北、启东的军粮都要打他那边出，这小我就是萧既明和戚竹音也开罪不起，跟他办差不愁前程。费盛升不动了，他得找外援，可光凭他庶系的出身，跟韩靳、费适、潘蔺这些个正儿八经的嫡派又玩不到一起，没那层干系，向上走不通，卡在这个位置浑身难受，不然也不会对沈泽川冷嘲热讽。
沈泽川说：“这差事等不及。”
“奚家现在只能由大夫人当家,”沈泽川瞧着跟前的账簿，说，“你归去了也费些心,别的事不急,先稳住局面,不要乱。前些日子说的买卖能够临时放一放,拿了钥匙也不要张扬，查抄钱库出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你要照看如许大的买卖,还要摒挡钱库，必将会遇些费事。”
沈泽川说：“有件差事，旁人都办不下来，非你莫属。”
葛青青一愣，遂说：“这些人……他肯接么？”
打发了奚丹，才到晌午，葛青青返来了，进门卸刀，边上的杂役来给他奉茶，他一口灌下去。
沈泽川沉默不语，靠着椅子神采不豫。
费盛不奇怪给沈泽川办差，也自夸是沈泽川的前辈，轮不到沈泽川使唤他。但到底是一起办事的，他也没事理平白无端地就闹起来，传到韩丞那边也不好听。
费盛恍若未闻，踩着椅子跟人吆五喝六，一屋子人彼苍白日就闹得乌烟瘴气，半点没有端方。
葛青青夙来不与人红脸，他打小就跟着老爹跑任务，三教九流都见过，会照顾人，也懂进退，就是跟下边做看管的小旗、杂役也能谈个友情。当下再不舒畅，也毫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对方甩脸子，故而跨门而入，晃出去抄了桌上的酒壶，亲身给费盛倒了一杯，客客气气地说：“没甚么大事，也不是皇命任务，费不了多长时候。”
费盛擦着打火石，咬着烟枪，笑几声，说：“那就是大人的号令？办也能办，不过我迩来另有听记任务。这不是正赶上四月吗？阒都柴米油盐代价浮动，我得盯着啊。”
纪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齐惠连，他在阒都难逢敌手。奚鸿轩重金礼聘的江湖人里或许有妙手，但是现在奚鸿轩已经死了，这群人该作鸟兽散，忙于遁藏朝廷的追捕，那里还会顾得着看押人？
费盛仓猝地灭了烟枪，在腿侧蹭了手掌，略弯了腰，对沈泽川笑说：“您瞧我！忒没眼色。甚么差？您说。”
费盛掀帘出去，在桌前草率地行了礼，他酒气未消，味道隔着桌子也能冲到沈泽川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