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东宫皇太子去抚军,天子老儿封台拜将,把天子仪仗都给他了。现在东宫外邸门外打着两杆大旗,一书替天行道,一书代天御狩。”文士满脸欣然,一口气说完,俄然脸上一寒:“以是我叫人把那探子拉出去打了一顿。”
因为这个非此即彼的题目,群情之声更加清脆起来,终究变成了争论,谩骂。
……
世人顺着大当家的手指,目光一寸寸往上挪动,当手指愣住时,他们也看到了高悬厅堂上的那块匾额,如同被雷打了普通,瞬息之间便收住了调笑,面色凝重起来。
“是这……”带着方巾的文士背过一只手去,隔着衣服抓了抓背上的痒处,道:“这几年兄弟们在这片也算打响了名头,人前人后也一副人模狗样的架式,但是细心想想,我们有多少斤两?”
“主张?”毒墨客嘲笑一声,抓起桌上的办碗水,咕噜灌下,道:“只要一个:投奔。”
“皇太子做事合我脾胃,他要去洛阳抚军,我就感觉好。”智囊涓滴没有一副智谋之士的模样,也不顾气候酷寒,一把甩开扇子猛扇。那折扇本来是素面,却已经脏得发黄,上面另有点点酒渍油污。
“都给咱闭嘴!”独眼悍匪一声暴喝,竖起食指,缓缓往上指去。
“你当皇太子跟你个莽夫一样?”毒墨客瞥了萧东楼一眼:“万一真起了瘟疫谁吃得消?全部京师当中,太子是独一懂这疙瘩瘟的,他部下有两拨人。一拨叫青衫医,是太病院的太医。一拨是东宫侍卫营。青衫医说哪家遭瘟,侍卫营就将哪家团团为住,一个都走不脱。懂了没?”
“哦?为何要打他?”大当家的问道。
“这……那……我们如果跟了太子,今后不也得遭了?”黑皮听得目瞪口呆。
“屁话。”大当家的面色一沉:“是问你可有甚么鬼主张。”
“我不过是在督师帐下督办粮草的一个师爷,又不是甚么卧龙凤雏之才。”那智囊落寞道:“你不过是个亲兵,督师连话都没跟你说过。这些个就更不说了吧,算个球!”
世人一听疙瘩瘟,纷繁吸了口寒气,满脸骇然庄严。这些人都是河北人,晓得疙瘩瘟的短长,一旦风行开来,便是一个村庄死掉大半,只要染上就断无活路,非常可骇。
“你刚说我婆娘勾引你,不会是真的吧?”萧东楼抬高声音问道。
这话一出口,世人一阵沉默。
这黑皮一开口,其他头子也忍不住嘟囔起来,无不对大明的官老爷们落空了信心。如果再能出个督师那般的英才,就算是肝脑涂地也没二话。但如果摊上个干才,那还不如吼怒山林,碰上肥羊就拔刀子吃肉。
“就是,我们落了草都没写。”有头子拥戴道。
“大当家,智囊,”席中靠前一其中年男人沉声道,“好些弟兄都有家口,如果要跟着走,难不成绩抛妻弃子了?”
“拾人牙慧,都被用烂了!”有人反对道。
“你魇着了?”毒墨客不屑道:“那是太子爷!天子的亲儿子!我要说你婆娘勾引我,你信我还是信你婆娘?再说了,遭瘟死的全都烧成了灰,连小我形都没有,你说人家没遭瘟,是被太子砍死的,凭据呢?没凭没证的你敢攀诬太子爷?嫌命长?”
“这厮恐怕就是在茶馆里听了两段平话,竟敢返来蒙咱!”那文士怒道:“皇太子是抚军,又不是落草,写甚么‘替天行道’!”
萧东楼脱手如电,扣住了智囊的手腕,悄悄一扯。
“大当家, 智囊,我黑皮只问一句:东宫到底是个如何样的人?值得我们卖力么?”座下有个秃顶上贴着膏药的头子,重新到脚一身乌黑,就像是碳堆里爬出来的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