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都是铁铸的,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是铁铸的。一样是铁,为甚么却还能“削铁如泥”呢?那是因为锻造宝剑的铁不是凡铁,而是“玄铁”。
老者道:“蒲家的‘宿铁刀’更是一绝,‘烧生铁精以重柔挺,数宿则成钢’。炒炼生铁,揉於熟钢,百炼而成。”
桌子上除了和尚和老者,另有刚才的那些年青人。
和尚道:“一块铁疙瘩算不得宝贝吧?”
而后千年,再有利器问世。不是因为铸剑师们的手腕不可了,而是因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该冷的时候总会早早地冷,该热的时候也会陡刮冷风。这就是女人的“柔滑”。
和尚道:“但它总偿还是玄铁。”
和尚哈哈一笑,道:“燕庄主果然是豪杰。”
老者的手抖了一下,还是堆笑答复:“是。”
和尚道:“蒲金刚还没有集齐‘五牲之溺’和‘五牲之脂’,以是,玄铁在燕子庄总比在他那边要安然。”
和尚道:“不巧前些日子碰到了蒲金刚罢了。以是……拿来吧。”
就在老者跟和尚说话的时候,席上一个年青人快步走去,半晌后又托了一个盒子快步返来。盒子内里装的便是那块玄铁。
老者道:“不是舍不得,而是那块玄铁已经给邢州的蒲家了。”
老者手再次抖了一下,说道:“都是缪传。史乘载秦始天子曾来这里寻过宝,楚霸王也来这搜索过,另有东吴的孙权,另有晋代的司徒王珉,就连前朝的朱长文朱大学士也来过这里。这‘虎丘剑池’固然称之为‘剑池’,倒是半柄剑也没有的,更别说吴王阖闾的宝藏了。”
和尚道:“一块铁疙瘩。”
和尚道:“那只不过是幌子,‘宿铁刀’的诀窍在于‘淬火’。”
老者笑得仿佛更甜了,他晓得他没有找错人。隔山打牛的工夫很常见,隔空取物的工夫却未几见。能将隔空取物的工夫练到如此挥洒自如的更是少见。
老者道:“那铁疙瘩底子就熔不开,哪能铸剑呢?”
和尚又道:“那块玄铁可真够大,大到铸完了五把剑后,还剩下了一块。”
和尚谨慎翼翼地卷起那幅画,放在一个牛皮革囊里。行动很轻,很细,像是在抚摩恋人的脊背。
桌子上的碗碟都很讲究,碗碟内的菜肴也很讲究,此中就有“响油鳝糊”。那么这位和尚便是外埠人,因为本地的讲究人不会在这么冷的氛围下吃这道菜。
老者道:“大师想要那块玄铁?”
和尚点了点头。
老者“哦”了一声,没再言语。
和尚道:“相传姑苏台有一座‘虎丘剑池’?”
老者笑了。和尚也笑了。
老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道:“你真的想要那块玄铁?”
和尚道:“铁疙瘩天然是算不得宝贝。如果铸成了剑,便是天下无双的宝贝了。世人皆知‘虎丘剑池’葬的是宝剑,焉知葬的实乃是那块玄铁。”
太阳还没有下山,阁楼里已经很冷了,山上的气候老是要比其他处所“柔滑”一些。像女人一样柔滑,一天会换好几套衣服的女人。太阳还没下山,就早早地换了一件棉披风的女人。
老者答复:“是。”
和尚道:“妙哉,妙哉。即不成剑,铸成刀也是利器。邢州的宿铁刀,天下闻名。昔年蒲元锻造的‘神刀’,能劈开装满铁珠的竹筒,也算是一绝。”
和尚道:“传闻那‘虎丘剑池’捞出了宝贝?”
宝剑千载难遇,欧冶子却连续锻造了五把宝剑。
欧冶子当然不是神。
那些年青人都是老者的部属。年青人都板着脸,凝着眉,盯着桌子上的饭菜,就像是盯着一桌子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