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警世通言》有则故事与此暗合:樵夫救虎得金,实为虎精了偿宿世赌债。王六郎的香火钱,则是将人间愿力转化为幽冥通货。许渔夫按梦示在地盘庙后栽柳树,每片柳叶都成了天然账页——风过期沙沙作响,仿佛在清理百年因果。
结语
《子不语》中记录的溺鬼讨替故事,在此处翻了新篇。王六郎不取渔夫性命,反助他网网歉收,实因看破这醉汉的代价:活人的供奉能抵阴司利钱,而鱼网捞起的每片鱼鳞,都是循环账簿上的功德铜钱。
莫道幽冥无奸商,来生当代两消磨。
——渔夫与溺鬼的跨物种情面结算
2、鱼腹中的功德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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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浊酒浇出的存亡契
替代王六郎的妇人出错落水时,许渔夫做了桩惊天买卖。他抢在溺鬼之前跃入激流,救起妇人的刹时,怀中婴孩的襁褓里掉出枚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人脸,而是密密麻麻的鬼画符。王六郎在浪尖长叹:“君坏我循环契,须偿我三载香火。”
“明日有妇携子过河,此我替人也。”六郎说这话时,袖中滑落片鱼骨,刻着“嘉靖三年”字样。渔夫蓦地想起县志记录:五十年前有墨客赴考溺亡,骸骨无存。他俄然明白,这少年幽灵的温文尔雅,实是百年孤寂磨出的买卖经——幽灵的耐烦,原比活人更可骇。
王六郎显形那夜,指尖在河滩沙地上勾画符咒。许渔夫眯眼细看,竟是幅错综庞大的河道图——某处旋涡下埋着前朝沉银,某段浅滩藏着灭顶商贾的玉扳指。这些奥妙本该是溺鬼讨替的钓饵,现在化作渔夫的横财气。
4、地盘庙的阴阳账
淄河水的哭泣声里,至今传播着渔夫与溺鬼的算盘声。跨物种的情面债,原比人间假贷更惊心动魄。读罢此卷,当记《聊斋》篇末的判词:“置身青云无忘贫贱,此其以是神也。”然阴阳两界,谁真能算清循环账?智者当学寒山寺的扫塔僧:“不记过德簿,只扫落叶尘。”
王六郎任地盘神后,托梦给渔夫的气象耐人寻味。他身着青袍坐于公堂,案头堆的不是文书,而是成串的铜钱与银锭。每有百姓焚香许愿,他便取枚铜钱投入虚空,河中便浮起尾金鳞鱼;每遇灾年祈雨,则掷银锭唤来乌云——这那里是神灵施法,清楚是跨阴阳的货币兑换。
一壶浊酒祭寒波,人鬼同舟渡孽河。
这场景好似《醒世姻缘传》中的阴司审判:某地主为延寿,许愿散尽家财。阎王却判他转世为犬,因“阳间恩赐皆为利,阴司功德不抵息”。许渔夫的高超,在于他救人的同时,将王六郎的债务转嫁给整条淄河——而后每逢腐败,沿岸百姓皆往河中撒米,说是祭河伯,实为平鬼债。
这让人想起《搜神记》中的“黄粱梦”:卢生梦醒时,锅中黄粱未熟,而梦中因果已清。王六郎与渔夫的百年胶葛,终在柳树年轮里画下句点。当新任地盘神在庙中发明半卷残账时,账页间忽地飞出群萤火虫,拼出“两不相欠”四字,俄而散入银河。
淄水至今说王许,柳叶沙沙算夕阳。
许渔夫临终前,子孙们闻声他对着柳树喃喃自语。有人靠近谛听,竟是笔陈年旧账:“万历四十二年春,欠六郎鲤鱼三尾;天启元年冬,还河灯九盏……”老柳树俄然无风主动,树皮裂开处涌出清泉,水中浮着枚生锈的酒壶。
5、柳树下的结局
鬼债须用鬼策偿,人恩当以民气量。
许姓渔夫每晚向淄河倾倒半壶烧酒时,总要先往水里撒把纸钱。这风俗始于某个秋夜,他醉眼昏黄间瞧见个白衣少年立在浪尖,衣袂翻飞却滴水不沾。少年拱手笑道:“饮君酒三年,当有以报。”话音未落,鱼网突然沉坠,拽上来的鲤鱼鳞片泛着青光,鱼尾系着半截朱砂绳——恰是前日邻村溺毙孺子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