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底龙泉,心间明镜,总随云逝。
第一浪:夜泣埋疑。骊姬不直接构罪,只在侍寝时以罗帕拭泪:“申生见妾如见蛇蝎,他日若登基......”语未尽而意已彰,恰如《周易》所言“介于石,不整天”,在君王内心播下猜忌的波折。
《诗经》有云:“谗言罔极,交乱四国。”骊姬深谙此道。她先在晋献公枕边垂泪:“申生仁孝过分,妾恐其行伊霍之事。”待君王疑云渐起,又命寺人披在朝歌坊市传唱:“鹿裘素衣者,其心藏戈矛。”当太子进献的祭肉被发明含毒时,晋国巫祝适时卜出龟甲裂纹,好似“子弑父”的谶文。三管齐下,谎言已成屠龙刀,斩断宗庙血脉。
但《周易》早埋破解之道。晋文公重掌权益后,第一道政令便是“置敢谏之鼓,立诽谤之木”,化谎言通道为纳谏之门。更妙的是借宴请周天子使者之机,将当年毒酒案的本相编成钟磬乐章,使《豳风·鸱鸮》的曲调载着史实传遍各国。谎言畏光,他便把太阳钉在苍穹。
太子申生逃至曲沃,面对幕僚“清君侧”的劝谏,竟饮鸩他杀。临终前他在竹简刻下:“孝而见疑,不如赴鬼域侍母。”这血字被骊姬窜改成“父不慈,子当反”,完整坐实罪名。
半夜翻《左传》,忽见灯下浮尘舞动,仿佛骊姬香炉残灰。掩卷时想起顾炎武《日知录》的棒喝:“自古以来,小人之倾君子,未有不以谎言为前锋者。”但汗青的铜镜毕竟照出本相——那鼎器上的铭文或许会被铜绿腐蚀,但总有人会拂去灰尘,让光亮彻骨而入。
1、铜烛照夜影
骊姬的椒房早已化作灰尘,但那些青烟般的谎言术仍在人间浪荡。你看贩子茶肆里,总有人奥秘私语:“传闻那家药铺的丸药.....”;酒酣耳热时,不乏人举杯高谈:“某大人昨日被御史......”这些言语在传播中变异,一如《吕氏春秋》所记“数传而白为黑,黑为白”。
4、青史照肝胆
这场春秋最紧密的谎言战,暗合《鬼谷子》三术。
晋国深宫的铜烛台上,烛泪层层堆叠如赤色虎魄。骊姬对镜梳发,金簪划过乌云般的鬓角,俄然轻笑:“毁人如琢玉,需先凿出裂缝。”她指尖挑起一丸香膏,在烛火上缓缓炙烤,青烟扭曲成蛇形,钻入殿外浓雾。这夜,太子申生祭奠返来的胙肉被呈上晋献公案头,《尚书》竹简正摊开在“谗说殄行”四字,蜡油俄然爆出灯花,映得“殄”字如血淋漓。
辨真伪、皆如是。
5、余烬映目前
莫问青史谁真伪,且观水月,
叹人间万相,飞鸿雪爪,
火牛冲阵烟消,鱼腹丹书成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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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谎言风暴的余波,在《左传》中荡漾十九年。公子重耳逃亡各国时,骊姬编织的新谎言如影随形:在狄国说他“胁生重瞳,有篡国异相”;至楚国又传他“夜化苍狼,食民气肝”。直至晋怀公被弑,重耳返国继位,才以雷霆手腕清理谎言:将骊姬残党绑至闹市,命史官当众燃烧百卷谤书。火焰腾空时,他诵《诗经·巷伯》:“取彼谮人,投畀豺虎!”
六耳猕猴,半夜鬼画,五更佛偈。
第二浪:贩子织网。她遣亲信混迹酒坊,扮作太卜门客醉语:“昨夜观星,紫微移位,应在东宫。”更拉拢百姓老妪,逢人便叹:“太子打猎时,连射三麋皆中目,这般狠绝......”谎言如蒲公英籽,借风散入三十六坊。
但真正斩断谎言根的,是介子推的“腐败策”。他建议晋文公将骊姬罪行铸于鼎器,将本相化作比谎言更震惊的图腾。当百姓抚摩铜鼎上“谗”、“弑”、“伪”等凸纹时,《尚书》中“无稽之言勿听”的训戒,终究从竹简走入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