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住了沉寂如海的眼眸。

温淡的声线重新顶坠落。

对方的视野没有半分躲闪让步,如同锋利剑刃,穿破愈来愈烈的寒雨,直直看向她。

叫人费解,直光临死前,苏卿安也不知他这么做的启事,从未交心,又谈何告终。

如何敢忘?

苏卿安的语气极淡,却含了不容置喙的压迫感,让若素不敢再冲犯,只好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那日在桃林中产生的事情,公主莫不是忘了?”若素笑道。

世上没有平空呈现的人。

这是外界的传言。

她知他姓甚名谁,也仅此罢了,从那里到,那边去,父母是谁,来都城的目标是甚么,一无所知,如何查也查不到。

他无动于衷。

让她想想,上一世,这双眼睛是如何看她的。

颀长惨白的手指覆住油纸伞的伞柄,悄悄一用力,逐步向跪在地上的人倾斜。

此时现在,重回到一年前,初遇时,苏卿安侧倚窗前,望着他在大雨中的身影,唇齿间低低呢喃出他的名字。

苏卿安看不清岑舟的脸,却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如何?

以剑闻名,骨相绝佳。

永久冷冷酷然,无欲无求,不断留半分,也不含半分轻渎情欲。

死前一幕幕如走马观灯,在面前庞杂闪过,她仍记得临死前的鲜血和歹意,好似从影象中捕获到一抹熟谙的黑衣身影,转眼又感觉好笑。

他的心比他的人更冷。

空缺本身,就是原罪。

即便是跪在那边,淋着彻夜寒雨,气势也不落半分下乘。

“几个时候了?”

少年一袭黑衣沾雨,单膝跪着空中,背脊弧度寸寸绷直,整张脸隐没在暗淡中,雨珠沿着他清楚利落的下颌线滴落。

苏卿温馨静站在他身前,仅隔着不到天涯的间隔,身边的若素为她撑伞,系着的红色大氅在风中翻飞,而她垂下眸来,从上而下的打量着岑舟的端倪。

苏卿安忽而发怔,竟觉剧痛难挨,万箭穿心的彻骨疼痛仿佛旧梦,缠入骨髓,让人生不如死。

是岑舟啊。

“公主金枝玉叶,我护不了。”他声音淋了雨,跪久了,变得很哑,音质一丝感情都没有,只是陈述。

他的眼神冷冰冰,装满了建安深夜的雨,却装不下她。

雨水落在油纸伞上,又从伞檐滚落,将两人包容此中,隔断出别的一片六合。

她撑伞立雨夜,乌黑裙摆翩然,系着红大氅,血普通的色彩,身形薄弱到不成思议,身后是清冷寂静的公主府,另有檐下摆布摇摆的灯盏。

“公主,你如何把窗户翻开了,夜里风大,你身材受不了寒……”若素担忧道,欲上前替她关上窗棂。

总归是残破之躯,这么多年也养不好,淋点雨又算甚么?

素红色绣花鞋踏出了内殿,一步步往外走去,踏过门槛,踩在雨水中。

很久的寂静。

眼神中不包含半分旖旎,那不是恋人之间的眼神。

“你想见本宫?”

许是要睡了的原因,她并未束发,任由三千青丝在昏黄的烛火下披垂在身后,微凉精密的雨丝落在她的身上,偶尔会拂动几缕墨发。

若素微怔,应下。

他左耳侧有一道少时打斗留下来的疤。

遗憾的是囚了人,却囚不住心。

她返来了!

“公主。”若素顺着她的视野往外看去,刚好见那跪的笔挺的身影,眸中一丝不忍划过,低声道:“那日岑舟也是顾及张蜜斯性命,既是别家的人,您想要暗卫,无妨从暗营中挑几个出来?”

一年相伴,换不来半分动容,好不过陌生人,却在――一样是个大雨纷飞的夜晚,血流成河的皇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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