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善水自嘲地想着，心底深处却有一束火苗重新燃了起来，他俄然道：“徒儿，去山海堂。”
盛长老浑身巨震，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块尽是血迹的青铜牌子，瞬息间有无数的话冲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为师没事，只是……老了啊。”方善水摆了摆手，昂首看向空荡荡的大门口，“他们也一样，老成了朽木，撑不起这间大屋子了。”
“呛啷——”
前山这面的仇敌已经被剿灭殆尽，抵挡军与临渊门守备力量汇合，他们将刀尖剑锋掉转，仰仗石玉等人冒死牵过来的钩索和木筏，向着对岸冲杀而去……
果然是老了，连个半大少年都不如。
几近在同一时候，石玉被他拼力一脚踹了出去，滚地葫芦般跌出山海堂，另有甚么东西落在了他身上。
他怔怔地低下头，看着阿谁砸到本身身上的东西——四四方方的青铜令牌，上头血迹班驳，正面刻着“渊”，后背是翠云山。
石玉闭上了眼，将沾着血的令牌藏进了怀里。
方善水从石玉背高低来，将近油尽灯枯的精气神都被肝火扑灭，向来宽宠遇人的大长老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先给了那几乎动起手来的两位堂主一人一巴掌，这两下清脆极了，震得统统人都噤了声。
石玉这孩子别的本领没有，逃命的工夫一绝。
短兵之道在于险。
竟是方越率人杀返来了。
等他们的身影全数消逝，站如青松的方善水才背脊一松，整小我跌坐进椅子里，脸上涌起令民气惊的潮红，鲜血又从唇边溢了出来。
抢水路，莫非是想让前山守备渡江回援？
在方善水和石玉的保护下，别的两位长诚恳时从长老院脱身出来，他们重开了山海堂，操纵院中那口大钟调集了后山的堂主和管事，不想坏动静一个接一个地报来，尹湄将大半杀手引在了后山，而前山的守备力量一时难今后顾，在民气惶惑的环境下，仅凭留守在此的这点人马很难构造起有力抵挡。
“你还年青，你的师兄弟们也年青，你们要分开这个处所，到更广漠的六合里去，才不会变成我们这般模样。”方善水用枯瘦的手悄悄拍了拍他，“不管彻夜成果如何，你们都要竭尽尽力地活下去，临渊门的基业不是一座山，也不是我们这帮黄土埋半截的长老……谢掌门早已明白的事情，我到现在才懂。”
“我听不懂的！师父你有甚么话都跟师叔和师兄们说去，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石玉只踉跄了两步就稳住身形，背着方善水抄了条不为人知的小径往下跑。
“师父！”
方越一手捞住了摇摇欲坠的石玉，挥刀杀退两名仇敌，转头瞥见对岸火光熊熊，密密麻麻的人影兀自厮杀狠恶，当即就要把石玉交给旁人，亲身领着大队人马杀畴昔援助。
统统都产生在转眼之间。
石玉从地上爬起来，昂首看向堂屋，叛徒披面流血的尸身已经倒下，方善水却还站着，长刀陷在他的身躯里，而他背靠柱子，手里拄着长剑，如山般站立不倒。
背着方善水顶风夜奔时，他也没有堕泪；
“家师已手刃叛徒，无愧去见历代前辈了。”石玉从怀中取出令牌，“信物在此，请盛长老立下定夺！”
从尹湄刀下抢命时，他没有流过泪；
人生如此，越是求神拜佛祈求风调雨顺，越是天灾天灾事与愿违，真正能与磨难对抗的唯有百折不挠之心，只要不被绝望冲毁，灾害终将成为活人脚下的一道坎，迈畴昔又是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