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分了饭食，世人随便席地坐着，疏松开来，相互说几句话。有眼尖的瞧见穆清身后车上的米粮，扬声探听道：“但是送粮来的？”
随后另有四名兵夫簇着一人大踏步地走来，恰是杜如晦。一块薄薄的乱石飞砸过来，闪避不及，教那石头擦着肩膀飞过，夏季衣袍薄弱，他一手捂着石头片掠过之处，走了没几步，便有血模糊渗脱手指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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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敷又如何。”那兵卒看了看本技艺中的东西，向着高台那边一扬下巴，干脆道：“他们不也同我们一样的吃食么。另有甚可怨的。”
正值未正，营内午歇，有伙夫几名推着车出来，看着是要分发饭食的模样。穆清正暗自迷惑，精华欢畅地笑起来，“饭点到了，阿姊可吃过饭了没有？”
当下听闻这话的人俱如闻轰隆。
随便说了两句，另一边的兵卒俄然扯了他一把。“莫说了。”穆清昂首望去，李世民正与杜如晦一同往她这边过来。她的眼睛几近黏在阿谁沉稳熟谙的身影上挪不开去。将近大半月未见，两颊显见肥胖了，只精力尚好，目光还是果断有力。
乡民手中持着锄头柴刀木棍，向前直捅戳，步步进逼，更有人举着大石块向戍卫的兵夫乱砸畴昔。这些兵夫原就日日不得饱食的，力量上不免欠些，此时握持着长戟利矛边拒当边向后退，又如何拒当得住，便有几个发了狠的兵夫使力猛刺了几戟，立时便见了血，有人扑倒在地，起不得身，吼怒叫骂呼痛声，混成一片。
穆清直听得心惊肉跳，催促阿达紧赶两鞭。将近那推搡扭打的人群时，阿达回过甚急道：“娘子快些进到车内，莫再出来。”
她还没看明白前头到底如何一副态势，已被阿柳一把拉回帘幕后，阿达不敢再往前，只将马车停在不远处的一堵墙背面，穆清只能隔着车壁上的透气窗格向外望。只见前头地上乱糟糟地散横着几个圆木拒马，已然被那四五十名暴怒的乡民冲散。门口当值的原是十人一班轮换，眼下已加至两组二十人，还是抵挡不住。
待他走后，李世民唤来了几名浅绿服色的校尉，并几名副尉，叮嘱他们各自带着所辖的兵丁，速速撤回营房内，不得私行出来走动。
杜如晦紧紧阖上双目，顿了一刻。摒退了脑中狼籍的动机，忽又展开眼，扫视了一圈场中散坐着的兵丁。靠近他们的那几人，大略听到了些甚么。正围拢了低头切口。“二郎，你且在此处镇着。莫再教他们生出甚么乱子来。我去营外先看过。”言罢抬腿便走，才走了两步又停下，转头望望穆清，欲言又止，只冲她点了点头。
那石头似是飞掠过了穆清的心口一样，激起一阵锋利的痛感，她咬了咬牙，没让本身惊叫出声，只依着窗格紧盯着内里的情势。
精华的眼睛跟从着那几名伙夫，心不在焉地答道：“恩，现在一日一餐，设在未正。”
校场之上金钟声鸣起，精华已脱开她的手，往场中去了，一阵革靴擦碰的嚓嚓声，众兵将已从各处集结于校场上，无人言语，只划一地列了队静候着。
那报信的兵丁一下慌了神。结结巴巴道：“却，却未再，未再返来。”
一时候对峙着的两边俱没了声气。满脸仇恨的乡民虽不甘心，犹垂下了手中的刀锄。杜如晦略略松下口气，刚想细问过究竟被抢了多少米粮，好派人去仓内磅量出来赔予乡民，远处竟来了一小队人马，平板推车压着地收回吱吱隆隆的声响。
“鲁阿六人安在？”杜如晦顿觉脑中似遭了猛击，一阵阵的锋利抽痛，握紧了拳头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