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四下看了看，店东伴计俱不在近前，她表示阿柳去阖上厅堂的门，向贺遂兆寂然点头，扬起下巴指了指她身侧的条凳，“坐罢。”
穆清接过手札，来回翻转了几次，问道：“写了些甚么？”
“本日在城墙边角见着有人牙子叫卖，此中有两个生得好生奇特，黑如锅底，高大结实。倒不像是人，却似大黑熊。”阿柳忍不住插话。
康三郎才说到一半，穆清便闻声门口的响动，昂首就见贺遂兆将手中的马鞭抛给保护，一脚踏出去，带出去一股异化着沙尘味的冷风。
这是他的行事，穆清自心底泛上一阵熟谙的感受。判定透辟，毫不给人留有后路。现在虽身处两地，仍有他的策画傍身，她只觉他就在近前，乃至他暖和的气味仿佛细细地缭绕在她发梢，鼻尖，肩头。“李将军可惊着了？”她浅笑着问到。
穆清一下从榻上坐起，使力猛了些，肚角又抽绞着痛了一回，她忙以手重按在把柄，所幸斯须便好。阿柳赶快备下洗漱器具，待她自净面揩齿后，递上昨日的那件男人式样的胡袍。她拿过胡袍，顿了顿又放下，“可有带女子的裙衫？”阿柳从包裹中翻出一袭襦裙并一领披帛，猜疑地递送到她手中。“女着男装，到底是失了体统，既不骑马，不走荒漠，无妨换回裙装。”她如是向阿柳解释，本身也觉着牵强，内里却有着另一个启事。金城郡中不止有顾二娘，另有三年未见的庾立，她不肯穿戴男人的衣袍，风尘仆仆地呈现在他面前，又教他叹惋一回，啰唣一番。
“如何？可见着李将军了？”穆清不给他调笑的机遇，待他一坐定便急问到。
次日未及天亮，穆清被一阵短促的叩门声惊醒，阿柳披衣去开了门，只见一贯聪明的店东战战兢兢地立于门口，低头垂目不敢向里瞧，提及话略显语无伦次，“请阿郎早些筹办了，将军使者已在门口候着，尽早赶路罢。”
她仍旧坐在原处，抚额入迷，阿达知她心机沉重，故意安抚，却笨口拙舌的不知如何宽解，迟疑了半晌，方直白地说：“娘子莫担忧，有我阿达在，便是杀也要拼杀出一条血路……”话未尽，就遭了阿柳一口啐，“呸！甚么雪路雨路的，七娘不过是去看望顾家旧亲，如何要你拼杀了。”
穆清歪头向她斜抛去一个眼刀，噗嗤一笑，“没闻声方才店东催促么？还不着紧了，尽在这儿呱噪。”二人互嬉笑着出了房门，楼下世人皆已齐聚。贺遂兆昂首瞥见她着回了裙装，破天荒地未夸大调笑，康三郎也只是微微向她点头，店东低头站在一侧，快速地抬眼偷偷瞥了她一眼，又仓猝深深底下头去。就连阿柳也发觉到此中奇特，两人互望了一眼，快步下得楼，厅堂的大门全开着，穆清向外一望，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惊呼出声。阿柳在一边瞪着眼愣愣地站定，不知是不是该抬步向前。(未完待续。。)
与虎谋皮（二）
“妥了。”贺遂兆抬高嗓音道：“初时李将军犹不信大郎会起了异心，亲阅了唐国公的手札后，他便坚信不疑，应诺将尽听二郎调派。我怕他起几次，按着杜兄的主张，向他道大郎若联不成西陲，极有能够绕开武威，退而求其次，改与金城郡的薛举联手，掉头便血洗了武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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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遂兆脸颊纤细地抽动了一下，不为发觉地抹去了笑意，她原紧绷的脸，在他提及杜如晦时竟似被东风吹化了普通。弥漫起一层美好的含笑。失神了一刻，他才接着前面的话头往下说道：“他当即便修书予薛举，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遣使与我们同往金城郡。”说着他从怀中谨慎地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手札，揭示予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