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略施还敬(二)[第1页/共3页]

穆清低头拭去眼泪,阖上眼睛定了定神,幽幽地从胸口吐出一口气道:“是阿姊胡涂了。”

灶日,土庙……穆清偏头想了半晌,论说灶日的事,幼时每年的灶日晚间,阛阓中都有百戏可观,她总缠着庾立携她去顽,随身的小食袋中装着胶牙饧粔籹等吃食小点,由家仆抱了看百戏杂陈,年年如此,也无甚特别之处。

姊妹俩倚着说了会儿话,阿柳便端着一碗气味浓烈的药汁出去,盘中另有一小碟子白杏脯,药汁苦涩难咽,她端起碗一饮而尽,竟涓滴未觉苦涩,也无需那些白杏脯过口。

穆清前后细想了一通,无怪乎杜如晦说他与贺遂兆有着过命之交,竟是有这一层。庾立觉着曾见过他也是无错的,只是当时天气黑沉,他又满脸泥垢,并未辨明他边幅,故再见亦不了解。她俄然忆起,他曾在鸡鹿塞的石楼内莫名其妙地向她说过,“是我无福分,每次遇着你皆错了时候。”此时想来,她大抵能明白了他的心机。

倒是穆清执起了她的手,摩挲着她手掌中重生的两个茧子,“这些天但是劳苦了?快同阿姊说说阵前的事。”

...

“我见地下躺着的约莫是他亲人,后背肩膀到处是血糊的创口,已腐败流脓,高热便是由这创伤来的。我问那少年如何伤成如许。他不肯多说,但短短三两句,便能听出他辞吐清楚,神思敏捷,必不是普通的乞儿。我便遣了杜齐往医馆,重金请了医来救治,用下药去,不出几日,竟垂垂好了。”

杜如晦点点头,“当日我救下的,恰是贺遂管事。有了这份恩在,他方才奉告我,他一家自祖父辈搬家涿郡,因要开挖漕运,他父兄幼弟,一家男丁,皆应征了徭役。不出几月,兄长不堪劳役,咳血而亡,阿母接受不住,丧失了心智,家中人丁皆在工事上,无人看顾,她便日日往漕河边去寻大儿,终是跌落水中,再寻不到。”

...

“你当真不记得他了?”他这话更是激起了她的疑,庾立初见贺遂兆时,说他似曾了解,连阿柳也不能肯定是否曾见过。

阿柳返来将这话学予她听,倒是勾起了她的迷惑。当日他一见杜淹。如何就红了眼要上前打杀。晚间杜如晦来探她,她提起这话,他倒怔了,“他从未同你提及过么?”

在床榻上足呆了三四日,其间贺遂兆与康三郎出发回东都去。庾立与杜如晦一同将他们送出城去,穆清不便出门与他们道别,只托了阿柳递了几句话,谢过他们一起护送,另又慎重谢了贺遂兆几次捐躯相护。贺遂兆摸着脸,嘲笑道:“未能护她全面,怎有脸担着这声谢,待今后再相见时,该由了我向她请罪才是。”

精华一时不知该说些甚么,想细问景象,怕再惹起她伤怀,迟疑了半晌开不了口。

穆清点头,“未曾提及。”

她细心地说着,成心将那几起险要的跳开去不说,只揣摩着拣了平顺大捷的讲予她听。穆清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俄然打断道:“精华,今后莫再上阵了可好?”

杜如晦顿了半晌,又接着道:“你们走后,我亦往那土庙中去瞧了。一群乞儿围拢上来口中称着吉利话,讨要铜钱。唯有一个幼年的,独瑟缩在角落中,握住一块粔籹发楞,瞧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模样,肚中恐早已饥肠辘辘,手中有吃食却不吃,显得特别惹眼。”

提到粔籹,穆清如醍醐灌顶,突然忆起,那年腊月二十三,回府路上路子一座烧毁土庙,遇乞儿障车,因念着寒冬里他们过得艰巨,她便叫停了车,出来分发些零散铜钱。众乞儿皆围坐在火堆边采暖,只一人低着头,环绕着身材缩坐在角落,身边犹躺着一名枯瘦的中年男人,仅以稻秸秆粉饰着。她大着胆量探手触了触那人,另有气味,仿佛是正高热着,低哼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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