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婚仪[第1页/共3页]

“恰是呢,故只一年便和离了。幸亏是她。和离以后还能再配人家,虽说只是从六品上的平南将军,也好过先前的不是。”

鲜于夫报酬女家主母,故未到唐国公府,不必答允她使得穆清心中暗喜,岂料却见了另一人。身边相厚的两位夫人悄声论着中间席上的一名身形高挑,光鲜华贵,年纪二十五六岁高低的夫人。她心内另有事盘桓,偶然听取,怎奈案席相隔不远。不经意中还是听了个大抵。“那位高夫人,好端真小我品,也不知怎的,暮年配与一名九品的县尉,似是……滏阳尉罢,不过一年,便和离了。”

说话间暮色已降落,寒冬中天暗得早,说黑便黑了。有人来报说迎娶的车驾已快到府,不远处碰到了障车的小子们,只待打发了,转眼就到。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工夫,有人欢叫着,新妇到,新妇到。有侍娘汲引着行障,新妇着了一身深青色的大袖连衫,从那一块块往前递的传毡上端端方正地行过,看不清面庞,只模糊能见着她稚气未脱的身形,和博鬓上时不时一闪而过的金银杂宝簪钗的光芒。穆清大抵能设想到她精美大妆下娇涩的笑容,满溢的密意。再转脸看走在前头的李世民,绛红色的衣袍,衬不出他的喜气,一起不转头去看他的新妇,生硬直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乃至行得有些快,跟在身后的新妇稍显得有些跟不上,铺传毡的人亦是手忙脚乱,不得方法。

“你,聪明通透至极。偶然我多想你亦是我的孩儿,可见是贪婪了。”窦夫人自顾自地说着,目光一点一点自她前额滑移至她的颈项,随后悄悄放开她的手,本身后摸索出一只扁木匣,摩挲了几下,缓缓递到她手中。穆清迷惑,抬起双手接了。窦夫人盯着木匣微扬了扬下巴,表示她翻开。

身为主母的窦夫人始终未露面,穆清与一众无品阶的女眷们共一配房,正坐于席上,巴结着摆布两位素未会面的夫人的客气,时不时微微挪动发麻的小腿。为着不闪现也不至失礼,阿云特地替她择了一身燕支色窄袖短衣,系上同色白底蔓草团枝的襦裙,配了御寒的鼠灰外相夹帔子,还是是初度入唐国公府时堆盘的灵蛇髻,发髻底部端方地扣插了莲花腔的钿子,以粉白两色采玉新造刻的,正中压了薄薄的金片流苏,双叠宝相花的金簪子隐在发髻背面,略微暴露短短的两小串金珠子。耳上坠了同是莲花腔的玉坠子,她肤白胜雪,不管是莲色还是燕支红,皆称得起。不算盛装,婉约平淡却气质天成,就连近旁的女眷们都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只是杜如晦在朝无官职,旁人并不晓得她是哪家的夫人。

窦夫人以帕掩口一阵喘气,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半分,穆清看着她艰巨地笑着,脑中俄然冒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古语。好轻易平复了喘气,拿开帕子,淡红色的血渍鲜明在目,她却不觉得意,仍然维系着笑容,颤颤地伸脱手,拉住穆清的手,她的手冰冷,连手掌心都无一丝暖气儿,穆清内心泛上一阵阵的寒意。

她敛衽屈膝行了正礼,半榻上的窦夫人有气有力地感喟了一声,慢悠悠地说:“约莫,我的日子所剩无几了,能睁眼看着二郎迎娶了长孙家的小娘子,已是福分了。”吃力地深喘几次,她的脸上绽出了一个极是朴拙的笑容,问向穆清:“你可知二郎的正妻为何必然是长孙家的娘子么?”

窦夫人并不在正厅内主事,却在她平常起居的房内候着,穆清谨慎地踏进屋内,悄悄翻开厚重的帷幔,吸了吸鼻子,模糊闻到一丝如有若无的血腥气稠浊在浓厚的熏香中,她暗说窦夫人的病许又沉重了。进了内里,四周的人早被摒退,果见她盛装在半榻上歪着,脸上敷了燕支素粉却仍盖不住那份病气,浑浊无光的眸子子令穆清不觉想起阿爹病倒后阿母的眼睛,心底不由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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