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歪着身倚在他身前，将脸颊贴在他暖和坚固的胸膛，暗自感念怎会有人以如此宽广的胸怀包涵她，她心中叹慰，口中不由喃喃道：“你这般纵我，不怕我过肆意了，哪一日闯下大祸来么？”
“教她换了男儿装，充作二郎的兵将，只跟着他出战。如答应好？”他沉吟了半晌，提了个是谨慎的法，“抢粮的不过是些农家起家的乌合之众，不成气候，散兵游匪罢了，谨慎着些便不会有大乱，万一遇着劲敌，二郎也定不会叫她涉险。”
腊月里，唐国公府慌乱成一团，精华不再往那边去，向穆清借要了《尉缭》《六韬》等籍册，整日里不是前院苦练着，便是呆在房中研读着，再就是水塘边的石桌凳上坐着雕磨着那块乌木。合宅高低自那日穆清大怒过以后皆上了心，隔了几日，她向阿云问起精华如何，阿云忐忑不定地禀，“小娘似是不会笑了，整日肃着脸，习练拳脚时将本身折腾得浑身高低再没一处好皮肉，阿达徒弟不肯她再如许练下去，任凭如何劝都不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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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达怔怔地说不上话来，呆了半刻，就听穆清在问他，“眼下以精华的技艺，可否自保？”他点点头，“如只自保，普通将士近不得她身，论技艺，恐比平常将领还高出一筹，只乏历练。”她略策画一阵，将心安安设回，叮咛阿达这几日只教战中保全本身之法。阿达领了话，回身走了。穆清的话他似是懂了，又不全然明白，懂不懂都不要紧，他了然娘是不会害了精华的，毕竟是为了她好，他也便放心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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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是纵着她，非论何事，凡是她想要做，他便轻描淡写地尽着她罢休做去，不问启事不咎结果。穆清从心底冒起一股暖意，人间情深意重的男当然很多，但大多男只以一己之心疼惜敬爱的女，就如庾立待她的好，他们不吝赐与珠宝华服，经常说着柔情似水的甘言，精密和顺地照拂庇护，藏娇于内宅后院，却鲜少切磋过女心底的希冀渴盼，更遑论能如杜如晦那般由着她的性，不睬世俗非议，助她去做那些分歧常理，惊世骇俗的事。这令她不时自发无觉得报，唯有拚了己身不管死生衰荣，步步相随。
彼时刚接了唐国公府的帖，定了年节中筹办婚仪的日，亦定了镇粮军队开赴的日，穆清心境不比精华好多少，听了阿云这番话，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沉吟了好久给不出一个主张，性随了阿云往二门去看。离着二门另有些间隔，已听到硬木相碰的声音，一声快过一声，迫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迈过二门，抬脸就见她与阿达以木剑互搏，穆清看不懂剑术，只觉她招招紧逼，刺出的每一剑皆带了股狠劲，再看阿达，并无成心相让，却也显出些不堪抵挡之势来。不想两年来唐国公府的传授果使她进益了很多，毕竟是出身于武侯世家，可眼下看她凌厉飒爽的身姿，穆清不管如何也不能将她与那老迈有力，美妾环伺的祖父征西候搭上关联，更没法同她们那蝇营狗苟的亲父相较，许是万将军在天有灵庇佑，倘果然如此，便不时护佑着罢。
穆清连连点头，“不为武婢，不为戍卫，让她入阵，可使得？”杜如晦沉默，此事如向李世民开口，必是可成的，只是精华毕竟是个女儿家，何故这般狠绝了要去那存亡场上滚打。
晚间杜如晦归家，穆清将白日应允精华的事细说了，初时他亦一惊，细想以后便点头道：“许是条出。窦夫人将同去，正少了可贴身戍卫的人，可让贺遂兆撤下一个武婢，由精华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