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金城离殇(十八)[第1页/共3页]

穆清乜斜了他一眼,“这话怎说的,做人阿爹的竟要同儿子争风负气么?”

穆清心头一阵平实,悄悄长叹。从长安大兴宫承乾殿加急送来的手札中来看,这改薛府为禅寺,永久供奉庾立佳耦的主张,实则出自长孙氏,一来叶纳于薛王府内死亡,骸骨无存,若要同庾立合葬,倒是不好办了,最多立个衣冠冢,于情毕竟不非常安妥,不若同在寺内供奉,便也罢了。二来,出长安前,为着李世民要穆清带路一事,长孙氏曾以精华为挟,同穆清不动神采地撕扯过脸皮,这一来,也算得是成心示好,揭过这一桩。

大门内仓猝跑出二十来名褐袍和尚,双掌合十,躬成分站两列。从内里端步走出一名大僧,头上庄正地戴着毗罗帽,身披绛红僧衣,手持四股十二环的锡杖。

大僧上前口中念佛躬身行礼,“杜先生辛苦。贫道自接着秦王殿下教旨片时不敢担搁,现下虽未及窜改,僧众俱已稳妥,法事器用亦俱备,只待杜先生前来主持换匾。”

杜如晦在车内低唤了一声:“穆清?”

杜如晦很久不语,悄悄道,事已至此,脱身只怕不是那般等闲可做到,长安的大旋涡已然开端搅动起来,不拘是谁,也不拘是站在顶峰抑或谷底,一个也脱跑不了。许是眺望到将来,穆清殷切的眼神中闪动着说不清的希冀,令他不管如何也说不出这个残暴的究竟。

“你知我说的不是这个。”穆清展开眼,打断他的话,“我们还要在长安留驻多久?摆布是李家的天下,他们父子兄弟相争,何必要掺上一脚,你原不是迷恋权益的人,既如此,二郎争得也好,争不得也罢,于我们有何裨益?不若早些离了这是非地。”

他扶着穆清的后脑,重新将她揽入怀中,“我承诺你便是,前路还长着,你且睡一阵罢。”

得了他这声应诺,穆清如释重负地深吸了口气,在他肩窝寻了个舒畅的位置,阖眼睡去。R1152

她耳中满灌了哭泣的风声,浑然未闻,还是入迷地望着那头已缩成一团斑点的城关。

大僧唱过一声佛号,“贫道便从命了。”说着回身步上大门口的石阶,立在高处清了清嗓,向公众合掌道:“世人皆知薛氏暴戾,业障充斥,今大唐秦王殿下慈悲,特命贫道携众弟子来此,改薛王府为禅寺,日夜供奉超度为民惨遭薛氏苛虐的庾长史同庾夫人,并万千与薛氏结下恶因果的亡灵。”

杜如晦谦恭地一退身,“某乃俗尘中人,究竟不敢在佛前拿大,还望大师谅解一二,劳苦这一遭,主持大事。”

这一动唇角,在旁人眼里许是连“笑”都算不上,于足有大半月未见她笑过的杜如晦而言,竟似是寒天冻地中忽临了东风,吹开了冰雪中的第一春花普通。当下他大大地松弛下一口气,“可算是有了笑模样,前些日子,任凭我如何开解都无用,现在只需提一提四郎,便能令你开舒了心胸,待我之心也可窥一斑了。”

他微不成闻地感喟一声,暗咬了咬后牙,为了她,为了四郎,他只得拼尽尽力搀扶着秦王登上帝位,唯有秦王达了目标才会放心放他归去,太子一党落败,也有力再与他百口难堪。

他探脱手臂,揽了她的腰,另一手顺势推上了窗格,“转头再受了冻,便是归去了,也抱不上四郎。”

杜如晦与穆清二人见状,一个忙从马背上跃下,一个自载着棺椁的马车高低来,一齐双手合十口中唱礼。

言罢她朝着公众端端一拜,极力留意住带着哭音的嗓子,朗声道:“家兄秉承父训,万事以民为先,心胸大义,现在也算得不负父训,不负百姓。兄长遗言,但要魂归金城,永久以金城为桑梓地,故本日诸位在此并非送他好走,倒是要接他回归故里。若能得见面前形景,兄长亦可含笑瞑目,七娘在此拜谢诸位,自此将兄长拜托乡里……”语毕她已泣不成声,俯身长拜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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