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兵勇能抵三五人，草寇杂流的，以一敌十亦可。”贺遂兆道。
“来了！”贺遂兆短促一呼，林子边沿统统人俱将手中所持之物又握紧了几分，瞪眼盯着林外方向。几道绊马索已紧紧钉在了细弱的树干上，弓弩手又将弓弩重端了端稳实，挑点出的那几名家仆手中火折子亦皆齐备在握。
贺遂兆目测着间隔，将弓弦更拉开两分，聚眉盯瞄住为首的贼寇。那匪首见遭了绊马索的埋伏，仓猝勒住马缰，俯身细扫看一边，振臂高呼，“两边并无绳索，往两边入林！”
穆清连点了几下头，从家仆中快速点出几名结实平静的，命他们拿上绊马绳索、硫磺烟硝等物，跑向林子边沿处去摆设下，又叮嘱了长孙氏带领着余下的世人在林中原地静候，万莫出声慌乱跑将出来。
“他们……”穆清向轻甲装身的死士投去一眼，“一人能挡几人？”
“硫磺烟硝一应放火用器？”
话音甫落，林外马蹄踏地声骤起，正冲着密林方向来了，树冠中的群鸟再度被惊起，呼啦啦地一齐振翅冲飞上天，吱嘎乱叫。穆清心中狠咒一句，笨伯，活路不走偏往死套中闯！
贺遂兆沉默一点头，手上加上了实足的力道。
近旁有耳背的仆妇乍一闻声贺遂兆的话，禁不住失声惊哭了起来，口中含混不清道：“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这一哭，四周闻声她这话的俱跟着惶恐哭泣起来。
“瞧见那为首的没有？”穆清在他身后寒着声道，“先将他射杀。”
“那些是甚么人？”穆清轻拽了一下贺遂兆的衣袖悄声问道，“兵刃混乱，步地亦不成章，不像是端庄兵将，见人便混砍一气，凶悍得紧。”
半晌工夫，贺遂兆带着世人隐身入阴悄悄影中。时价初夏，高大的树上冠盖已长全，将外头的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入林百米，已然如同暮色低垂。骑行的俱已上马步行。
贺遂兆领着五十余人重又翻身上马，至密林口均分两组，往摆布两侧散开，呈包拢之势。弓弩手分前后两队，一字排开，均在箭镞上撒了烟硝，涂抹过一层烈火油，个个皆紧绷着身子，藏匿在粗大树干背面，架着箭弩随时待发。
穆清甩开手，将手心往衣袍上擦了一擦，瞟了他一眼，撇撇嘴，“哪一个怕了，哪一个又要你拼上性命了。”
“吹火折子燃烧！”穆清大声向家仆与弓弩手喊道。
已然吃了亏仍要入林，真真笨拙至极。穆清咬牙向贺遂兆道：“可看准了？”
探头望去，那景象却教她浑身一凛，满地横躺的尸身，死相各别，有瞋目圆睁的，有惊惧畏恐的，有面无神采的，再往前一些，更有方才被燃火的箭镞射中，黑乎乎烧焦伸直的尸首，有几具燃得并不非常短长的，犹能见那狰狞可怖的脸孔。
却不待他的手指有机遇去承接第二滴眼泪，穆清蓦地展开双眼，向一侧避开他的手指，抬起手臂，就着胡袍袖口上洁净未沾上血污之处，三两下拭去残泪。
“以一当十，也只得挡杀五百。另有五百不能敌，你方才临河候立着，是想要他们同你一道赴死么？”穆清略有些气恼道。
“有。”
穆清皱眉扫视过一圈，长孙氏约莫已稳下心来，寂静地跟着世人往前走，一只手扶在腰间，正紧紧地握着她那只小巧的琉璃瓶。
“莫怕。纵是拼上性命不顾，我定是要保你无恙的。”贺遂兆扭过半边身，低声道。
贺遂兆向一边丢开大弓，翻手抽出长刀，扭头向穆清道：“抓紧我。”言罢高举长刀指向两边糟乱无措的贼寇，不必多言语，长刀紧缠于手的死士们几近同时催动胯下的马，悍然猛冲上前，手起刀落处血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