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千金散尽(十)[第1页/共3页]

穆清猜度他必是在看药时,往汤药中添了些料,想来该是那金洋花同细辛了,在金城郡曾受用过一回,迷幻眩晕感同昨晚相类。阿月深低了头站着,再问不出甚么话来。

阿柳扶门进屋,偷眼瞧了瞧那原封未动的手札。迟疑着不坐,只拿眼在穆清和手札之间扫来扫去,再想有些话她若不说,恐怕这阖府高低,竟无人敢说去了,因而横下一条心,指着案上的手札道:“这手札是阿郎写予你的,可曾看了?”

闻声有人唤,穆清回神见是阿柳,脸上强扯起笑,将手札放回案上你怎跑了来,快出去坐下。”说着转回阁房挪了一张高椅出来。

阿达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眼中燃着气愤孔殷的火光,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我……真不知。昨日晚膳前阿郎暗里同我说了要走,要我留下看顾保护娘子,我问他去往那边,他却执意不说,只道如果令我知了,定熬不过娘子查问,不若不知。”

大略扫过,粗心是既已择了这条道,便早视存亡为平常,那日目睹了杨玄感遭挫骨扬灰,及那城门上倒悬的腐尸,方知舍命并非件易事,他虽无惧,却实不能想见她亦落此境地。思来想去恩师德高望重,惠泽后代,人虽不再,旧府封存之下,犹能于乱世中秋毫不犯,惟在此地能保全面。嘱她好自糊口,闲来打理江都财产,只盐业因今后将系国之课税,不成擅动,其他皆可自行措置。只待兴替大定之日,必亲来接回,白首不离。

她又几步走到阿达跟前,探手紧抓住他的结实手臂,切切问道:“阿达,阿达,你奉告我,你必然是晓得的,他从不瞒你。”

直忙了大半个时候,她亦留书,奉告阿柳她自去追随杜如晦,使她在此放心待产,平常开消的钱资,可自往库房中取,如果艰巨,库房中的器物亦可自行变卖换钱,请她与阿达务必办理好这偌大的府宅,再三拜谢她伉俪二人。

穆清一下从榻上坐起家,揉了揉眼睛,身边确已无人。看看阳光,怕是已入了巳时,不知杜如晦何时起的身,亦不知昨晚是如何从临水亭台那处回到房中。

穆清单臂支在案几上,手扶了额头,闭目强抑着内心的火浪翻滚,手札上的字句一串一串地在她脑中划过,阿柳劝又劝不得,心内焦急,强忍着眼泪,缓缓走到阶下,撑扶着腰,谨慎地捡起被揉捏糟烂的纸。

翻开屋门,外头的氛围有一丝凉飕飕的甜香,天涯已模糊泛出白来,她大步踏着星月与天涯的微光,往供奉顾彪佳耦灵位的祠堂去拜过,端端三拜,在供案前插好暗香,暗祷道:请阿爹阿母定要一起护佑七娘,安然顺利寻到夫君。

一时漪竹院中只剩了穆清一人,她淡然在石阶上坐下,双臂环绕了膝盖,呆呆地凝睇远处瞧不见的处所。坐了一个多时候,目光渐回了神,又坐了一刻,忽斩钉截铁地站立起来,回身进屋,阖上门,再不出来。

“七娘。”阿柳扶着肚子,排闼站在门口,谨慎翼翼地刺探她的面色。见她手中捏动手札发怔,面色倒还无异。

她俄然安宁下来,回身跌跌撞撞境地下台阶,站定了将上面的人一个一个细心看过,过了很久,终究长叹一声,有力地挥了挥手,“罢了,都去罢。”

转头见阿柳结着眉头垂手立在一边,她又连连哼笑,“只怕你们都已尽晓得了,合着伙儿的来捉弄于我,当真……当真……”话还未完,猛觉气血上冲,一时塞堵在心口,言不能尽,气不得顺的,只得一手扶了身边的家什,一手抚在心口之上。

阿柳摇了点头,心下疼惜,暗说,她畴前极易伤怀的,现在连眼泪都不再流了,目睹着性子一日日地生硬刚烈起来,其中吵嘴,倒是道不明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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