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浮桥绝顶,便又冷静分开,别离整肃了衣袖,端庄庄严地往前而去。王七娘被停放在一间四周通风的水榭里,水榭四周的槅扇窗放下来便可遮挡四周的视野,又因四周环水,室内气温便要比平常房舍低了很多,又有几大盆冰块镇着,更是阴凉。许樱哥出来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住了,握住迎上前来的惠安郡主轻声道:“如何?”

“多谢你的美意,但我怎能忍心她孤零零的一小我躺在这里?”王六娘便又在蒲团上跪坐下来,表示许樱哥和惠安郡主也坐,自顾自地轻声道:“都是我的错。我嫌她率性不懂事,她不肯见我我也就没管她,实在是没照顾好她。将来见了父母亲,叫我如何说呢?”

许衡高低打量了她一回,道:“不是为了你的原因。老父的为人你不是不知,自来不会端着掖着,想好了便要去做,那里管得旁人如何说,如何看!”因见许樱哥神采黯然,便又道:“当然,也是想见见你,怕你心乱惊骇,让你内心有底。不要多想,有所为,有所不为,再来一次,我和你母亲还是一样的挑选。”

许衡先扫视了她一番,浅笑道:“传闻你白日受了点伤,你母亲非常担忧,现下看来还算不错。”

许衡笑笑,状似偶然地看了一旁站立的张仪正一眼。

许樱哥的表情好不起来,又觉着累乏到了顶点,忍不住往张仪正身边靠了靠。

“不,我来讲。”许樱哥咬咬牙,跟了张仪正上前,先在王七娘棺前当真行了一礼,才看向王六娘:“六娘?”

许樱哥抿唇一笑,扶了他坐下,又到一旁斟茶:“不是一向都骂我野丫头么,野点还是有好处的。”

惠安郡主同张仪正低声打了个号召,表示二人看向里间:“已经装裹好了,就等你们的动静。”

若非是她兄妹的原因,想来许衡也不会如此低姿势,许樱哥便有些心伤,低声道:“都是女儿拖累了您。”

王六娘皱着眉头发了一回呆,突地掉下几滴泪来,这一开首便再节制不住,只是因着是在康王府中,虽则是政治需求,但停灵在此,给了她们最好的东西帮她们收敛装棺,又许她们烧纸烧香,已是格外开恩,那里还敢如白日普通大哭出来?便只是死死憋着,一张脸都憋成了青紫色。马婆子忍不住,用力拍着王六娘的背哭劝道:“六娘节哀,节哀,都是命!都是命!说来是常日在家中太娇惯了,不是你的错!”

张仪正有些愁闷:“不要我在跟前服侍。我先送你归去再去,想来时候差未几。”

这四个院子本是依着春夏秋冬四个季候的景色而建,许樱哥初始安设王六娘与七娘在此,本是想着此处风凉清净,便利安设尸体,但深更半夜入了水汽氤氲、冷冷僻清的荷园,还是让人少不得更多了几分苦楚之感。再看停放王七娘处,更是灯火凄清,漂渺悲惨。

许樱哥呆不下去,便起家走到室外,半倚在雕栏上看着黑沉沉的荷花池子发楞。好久,室内的哭声终究停了,惠安郡主走出来与许樱哥并肩而立,看着天涯暴露的一丝鱼肚白轻声道:“天就要亮了。”RS

张仪正感喟一声,接过灯笼好令许樱哥走得更稳一些。

许樱哥便挽了他的手臂,挨着他往前走,低声道:“我还不归去,我要先去客房见六娘。刚才问了父王,父王许她先将七娘送回冀国公府,却临时不能举哀,要待三今后才许。你既临时无事,便随我一同去,有你在一旁,也显得慎重些。”

许樱哥看向张仪正,张仪正安然道:“只能说是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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