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件一向装在内心的事，他却踌躇要不要问。
“惊骇吗？”
这个期间的无菌前提本来就没法和旧位面相提并论，更何况是准治安区的火线卫生所，有张大单铺已经很不错了。宋君行没有说甚么，开端给手臂消毒铺巾。
“到送到省港总病院，这老太太的糖尿病足疾重得已然不能碰，两脚已是烂得骨头都一根根戳出肉皮了。送到我面前那日，不过残存了一口薄气在胸罢了。”
不过这会儿急诊的环境已经好多了：伤员收留根基结束，入夜以后伤员如果还不能回到县城，根基上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偶尔有个把伤势不重或者有火伴照护的荣幸者看着火光回到县城，其别人就这么消逝在了沿途的密林中，少量人的尸体味在天亮后被发明，而另一些人则变成了证明书上的两个字：失落。
“对，倘若早几年送到我们手里，本不该病至如此程度。治好是做不到，总能多活些日子，活得也舒畅些。可这传统郎中，并不晓得这代谢症的病发机理，亦谈不上有的放矢的用药。一人一个医理，各有各的说法。换了无数大夫，十多年喝下的草药，算起来也有几缸，全不济事。
“微不敷道……？”陈瑞和有种三观崩塌的感受：“但是……元老院的医术，端得是存亡肉骨的神技，如何能说是微不敷道呢？”
“谢教员，你说……这卫生员少说一句话，害得县长丢了一条腿，不该受惩罚么？”终究，陈瑞和仿佛下定了决计似的，突破沉默问道。
“我们对输血术的要求并不高，采纳的也是告急环境下最简易的技术，是以即便是最贫乏经历的医师也能够在火线完成……”
陈瑞和没答复，但从神采来看，他是认同这个结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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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耀做完剖腹探查已经凌晨了：脾脏没能保住，还是切了。两眼通红的老谢跟护士说了声有事叫我，排闼就去值班室睡觉了。
陈瑞和伸了个懒腰，向留观室里望了一眼：王月朔已经被送到骨科那边筹办截肢去了。想到那根一向没松开的止血带，陈瑞和叹了口气，摇了点头。
“还行吧……”陈瑞和渐渐地说，“就是太……有点乱七八糟的……”
“如我等从医者，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啊。元老们虽是大知大能，也是精神凡胎，又不是神仙。这世上那里有甚么存亡肉骨的仙术？即使医术高超，亦另有不治之症！”
“这阴司，乃是人间最铁面忘我的去处，比不得阳间瞻情顾意。凡举伤病员，到了三魂七魄离身、鬼判持牌来拿之时，管你生前贫繁华贱，全不济了，有甚么别离？”谢耀剔着牙说道。
“但是……但是我们医不得命，元老院却医得啊！林首长有言曰，民贫而浊，浊而致病。这不是因为明国世道不好么？现在元老院光复了两广，大师日子好过了……”
夜班倒是挺安稳，谢耀和陈瑞和根基上每人还能落得睡了三四个小时：陈瑞和对此已经很对劲了。
谢耀嘲笑一声：“以你此言，凡是那衣食无忧的，便能强于道旁饿殍，鬼域路上，个个都悠然投胎了？”
“开端独立干活了，感受如何样？”交了班坐到了县办食堂里，俩人都很放松，谢耀一边吃喝着一边问道。
“所谓‘微不敷道’，正在于此：你自发得是从存亡簿上抢人，不想我等舞了半日、神通使尽，也不过是揪了下判官的袖子罢了！你倒是说来，如果当着死光临头那日，这大族人和路倒能有甚么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