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一墙之隔。黄门死士,列队穿行暗道。便有头子,抵近悄问:“敢问阿父,何不斩草……”

“非忧陛下,乃惧蓟王。”尽占上风,何后干脆明言:“闻先帝《起居遗诏》已入蓟王之手。太皇又曾指天为誓,共扶贵子。今携贵子,远赴河北。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无恙。”孺子申答曰。

“各为其主,老奴大胆。”赵忠皮笑肉不笑。

“太皇休哭。”便有一孺子大胆出声。

“太皇恕罪。”暗门重开。长乐太仆赵忠,领麾下黄门死士,剑拔弩张,将华室围成铁桶。一声令下,万箭穿身。

“但是先帝阿母。”贵子竟也晓得。

董太皇终归,心有不甘。

此去蓟国,得失参半。二宫太皇身家性命,得以保全。《起居遗诏》亦随身带出。何如王美人贵子,为何后所掠。如何还能废长立幼。

“姐姐无恙否?”榻前窦太皇,面露体贴。二人暗中行事,亦不敢张扬。

见他身形肥硕,大眼浓眉。全无先帝并王美人边幅神似。何后不置可否。又问道:“何人名兹?”

赵忠这便上前,将“孺子兹”抱起。

一众孺子,各自垂泪。窦太皇亦感同身受。

“然也。”董太皇一声悲叹。

“恰是老奴。”遐想当年,赵忠不堪唏嘘。然脚下不断,紧随何后出侧舷暗门。趁夜色讳饰,安然脱身。十里函园,鱼龙稠浊。赵忠手眼通天,必有亲信策应。

赵忠奉承施礼,度量贵子,闪入暗门。

自先帝入宫,赵忠、张让,便奉养摆布。赵忠更被先帝唤做阿母。如何能认错。

“妖妇敢尔!”董太皇怒急。王美人贵子,乃此行关头。若被何后所掠,如何再奉先帝《起居遗诏》,废长立幼。

待董太皇悠悠回魂,已是天光大亮。入目恰是劫后余生,逐鬼孺子数人。

窦太皇劝道:“你我姐妹,终归逃出深宫,性命保全。”

“你是何人?”何后笑问。

见董太皇面若死灰,何后畅快淋漓:“妾,恭送二位太皇。”

“无怪你夜夜歌乐,彻夜达旦。”董太皇嗤鼻一笑。觉得何后整日矫饰风情。

“原是(先帝)阿母。”窦太皇一声轻叹:“云台之秘,自瞒不过你。”

“我等远去,宫中只你母子。陛下如何能不善待。”窦太后见惯存亡。面色不改,举止无乱。与董太皇,高低立判。亦或是置身事外,了无牵绊。

如若不然……

“如太皇所料。为防妾与宗室私通,先帝胴体雕青,暗伏黄门死士,日夜监督。”何后轻抚小腹:“若非麒麟送子,纹身犹在。”先帝出身河间。孤儿寡母,轻车上洛。京中勋贵,错节盘根。若要稳坐大位,暗中拉拢,收归己用,乃是必定之选。再没有比,出身商贾,善迎来送往,知情面令暖,又潋滟无双之何皇后,更合适之选。

赵忠蓦地立足。厉声言道:“我等汉室忠犬,焉能以下犯上,大逆弑主!再有此念,定斩不赦!”

少顷,便有一孺子,怯懦出声:“吾名兹。”

“无妨。”先前急血攻心,现在亦顾不得很多:“速命主记,遣人追回。”

见窦太皇来问,董太皇勉强开口:“先前太后分去一半逐鬼孺子,便是为本日预备。”

转头,又冲怀中贵子,奉承一笑:“董侯勿惊。老奴名唤赵忠,今后便由老奴奉养衣食起居。”

利刃加颈。存亡之间,众孺子神采各别。

余下黄门死士,收刀紧随。一众逐鬼孺子,犹不如鸡肋。杀之无用,弃之不吝。

“无怪主记忽视。”窦太皇言道:“此船本就遍及构造。你又运营多年,天然了如指掌。来去自如。只是,何故知之?”窦太皇所问,乃是何后如何晓得,二人彻夜叛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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