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驾麋竺,起家进言:“启禀明公,我等皆醉矣。兹事体大,何不他日再议。”

“恰是。”荀彧足智多谋,竟窥破陶谦之意:“先前,陶恭祖送二子入蓟国。名为肄业,实为侍子也。既已择明主,又岂会将徐州,另许别人。”

本欲趁离席敬酒,向吕布面授机宜。不料,名流缠身,敬酒不竭。前无立锥之地。吕布,众星拱月,痛饮数杯,神态轻浮,举止更加尽情。

少顷,曹宏捧盘入内。

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吕布仓猝伸手欲夺。

闻陶谦会来宾大宴。欲将徐州私授吕布。曹操怒不成遏:“吕布,‘心如虎狼,行如禽兽’。觊觎徐州久矣。袁术不过疥癣之疾。陶恭祖,何其不智也!”

荀彧对曰:“卑贱窃觉得,此乃虚与委蛇之计也。”

“吕车骑,且听老朽一言。”陶谦隔案见礼:“汉室倾颓,群雄盘据。徐州接山连海,四战之地。非雄杰不成牧守。吕车骑,先前辕门射戟,今又二解城下之围。荀子曰:‘人臣轻职业让贤,而安随厥后。’《六韬》曰:‘(天下)唯有道者处之’。今,举州相托,车骑毋辞。”

便在这一缩一夺,瞬息万变间。与会世人,大起大落,一波三折。

“不过一年半载间耳。”陈宫早有定论。

“也罢。”吕布长抒胸臆:“便再忍半年。”

“明公美意。将军虽心领。却断不成受也。”

“如此,也罢。”陶谦从谏如流。

唯恐言多必失,久留必败。翌日,吕布并陈宫,便携铁骑,返回小沛。

“这……”吕布似醒非醒。日思夜想,喜从天降。不及多想,正欲伸手接过。

设庆功宴,犒赏全军。

徐州牧陶谦,亲送十里,依依惜别。

吕布虎躯一僵,惊诧发问:“公台,何意?”

陶谦作势欲劝。

二袁联军败退,陈登遂命人光复水砦。待陈宫引五千秦胡铁骑,前来驰援。左将军兼领徐州牧陶谦,已不药而愈。

“喏。”

事不宜迟,曹操遂秉笔挺书,呈报尚书台。

“哦?”此言,亦出曹操所料。然细思,却似有事理。

不料徐州,竟有此俊彦。《尚书孔氏传》:“美士曰彦。”撤除才干高绝,还需仪表堂堂。陈元龙,不及而立,正值丁壮。得此人守备坚城,屯田养士,徐州无忧矣。

“暗通外镇,阴怀不轨。意欲何为?”王允面沉似水:“速召不其侯入府。”

“如别驾所言。他日再议。”陈宫亦进言道。

盘中所盛,恰是州牧印绶。

暗吞口涎。将双手收回,缓缓直身。

一场庆功宴。有惊无险,宾主尽欢。

幸运之余,又起后怕。公然“礼不下庶人”。

曹操亦觉悟:“王盖等人所为,非出太师之命。”

细观曹操上疏。王太师一声长叹:“我儿,欲陷老父于不忠乎。”

吕布草泽出身,不知祖宗礼法。若非陈宫一席话,说其绝壁勒马。本日,恐弄巧成拙,前功尽弃矣!

湖海之士,陈元龙。一战成名。

千钧一发。忽听一声清喝:“且慢。”

“哦?”曹操一愣。深思半晌,亦觉悟:“此举,非陶恭祖本意。”

见事有转机。陶谦一颗悬心,终是落地。暗道一声,好险。

闻“光阴无几”,吕布遂定计。这便笑道:“布,岂疑(陶)公。诚如公台所言,今位比公,有力再兼雄职。”

“太师,何出此言。”桓典惊问。

“老朽,光阴无几。吕车骑,何必见疑。”陶谦指心言道。

一干人等,如遭雷击。

有道是落子无悔,买定离手。只需吕布双手接过,徐州牧唾手可得。饶是始作俑者陶恭祖,谆谆父老,处变不惊。此次现在,此情此景。亦心惊肉跳,唯恐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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