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蓟王盛年而薨,王国支离破裂。献费就此江河日下,陛下当是多么之痛心疾首。更何况。蓟王南征北战,可贵又恪守臣节。当如周公旧例,必为托孤重臣。于公于私,于国于家。皆有厚利。焉能自断擎天一臂。

陛下悄悄点头:“垂白叟言之有理。两汉之交,趁中原大乱,四夷频频寇边,掠我边民,占我国土,多已尾大不掉。百年羌乱初平,陇右遍及牢营。非蓟王不成镇守。另有黄巾贼……死灰复燃。若再与羌人、岛夷勾搭,社稷危矣。”

言及黄巾贼时,陛下仍恨意难平。足见王美人之事,对陛下伤害极深。

洛阳南宫,却非殿。

蓟王与陛下,皆春秋鼎盛。今季献费已达六亿。若来岁足有七亿,焉知后年、大后年,不成满十亿乎。如此,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献费又该多少。以陛下嗜钱如命之真脾气。又岂能自断财路,又岂许被人断财路。

卢尚书这便出列:“启禀陛下,蓟王所掠,多出辰、弁二韩。乃先秦遗民以后。与我民风附近,说话相通。”

“蓟王曾言:‘卧榻之侧,岂容别人鼾睡’。欲平扶余,需先定高句丽。若定高句丽,必先灭三韩。吾家麒麟,欲‘伏波定海’也!”陛下一语中的。

尚书令曹节伏地奏曰:“蓟王上表,欲重开真番、临屯二郡,迁民屯守。并请设三韩属国,遣属都城尉驻守。”

陛下此来,便为三韩半岛。待诸事毕,这便起驾回宫。今季得六亿三千余万蓟王献费。这便暂绝修宫钱。诏发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师。用来重修宫室。又在河间买田宅,起第观。

“恰是。”曹节再答。

此话虽轻描淡写,却引来群臣骚动。年前蓟王刚复四海郡。年后又新开二郡。

蓟王乃真豪杰也。

须知。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亦如陛下所说。羌乱平后,黄巾之乱遂成帝国第一亲信大患。

陛下亲临尚书台议事。

“启禀陛下。另有一事,与蓟王相干。”选部尚书梁鹄,起家奏报。

说完,略作停顿,便将贾诩手书之言,娓娓道来:“自鲜卑毁灭,高车南下。扶余尽据东胡旧土。收纳零散部族,阵容渐起。又闻高句丽,欲与其王联婚。想必,心忧二夷缔盟,欲谋不轨。故蓟王才击敌在先。”

“前有乐安太守陆康,上疏诽谤朝政,涉‘大不敬’之罪而下狱。其孙陆尚,乃蓟国长令。便在蓟王面前哭诉……”

曹节言道:“蓟王表中言道:‘西去陇右前,当除后顾之忧’。”

曹节心灵神会:“若如此,明季献费,当破七亿蓟钱。”

环顾群臣,这便问道:“但是前汉四郡?”

陛下坐镇八关都邑,战乱之惨况,独一句“减口二千余万”。然王美人中毒暴毙,锥心之痛,感同身受。陛下将心比心,方对承平道切齿生恨。视其为存亡大敌。欲除之而后快。

听闻诸多下品石木,皆被蓟王买去。陛下会心一笑。大小寺人皆从黄门令处,得足琉璃宝钞。亦乐见其成。而州郡百姓,对蓟王仗义脱手,多感激涕零。

“且说来。”陛下笑道。话说“蓟王无小事”。

“可”字,本欲脱口而出。见群臣如此,陛下又悄悄咽下。

更涨民怨。

“老奴服从。”曹节伏地领命。

“三韩属国,但是乐浪南端半岛之马韩、辰韩、弁韩,一众岛夷。”凡蓟王之事,陛下皆知之甚祥。

“恰是。”曹节答曰。

“臣,服从。”梁鹄窃喜下拜。黄门令百万大钱,稳稳落袖也。公然“蓟王无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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