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朱妙华仁厚真是见人说大话了，宁太妃握住李斐手道：“我自夸与你相好，也不晓得你的心机，只能白叮嘱你一句，你可千万要掌控住分寸。”
李斐回顾瞭望在日光中，破钞了二十万银两，动用千名宫匠，从里到外都被翻修一新的中宫，含笑点头。
朱妙华被堵住了一口气，堵得面色斐然道：“陛下又不是地痞恶霸，你如果个好的，陛下又怎会与你难堪？”
李斐心平气和的道：“序齿大不过宫规，家礼大不过国礼，今后奴婢按礼行事便是。”
朱妙华或许晓得，但是怎能明白李斐的仇恨。李斐道：“元祐二十七年初夏，广西龙州兵变的王玉余部遁入八百媳妇国，一千余众被八百大甸宣慰使刀招散活捉，朝廷承诺了刀招散，允其入朝献俘并恩赏八百大甸众部落，但是承诺给刀招散的犒赏还没有兑付，镇守寺人钱通就向刀招散讹诈，所谓的王玉余部众在广西搜刮的财物，正值刀招散感觉为朝廷着力不奉迎之际，云南巡抚周原吉之子周希又奸污了刀招散最宠嬖的女儿，是以招致了刀招散的气愤，开释了押送的千余名叛军，连同所带几千兵马大肆骚扰云南的东南鸿沟。娘娘觉得，此次祸乱，是谁之过？”
李斐挥开了双鸳的手，淡淡的道：“你要晓得，这世上最不能欠的，是情面。”
生老病死之事，本就是无可何如，宁太妃至心实意的陪着掉了眼泪，方命人送双鸳出宫。
过了几日，黔国公府遣人入宫，看望了宁太妃。
天启二年的隆冬,闷热无风。
因为此事的始作俑者，镇守寺人钱通，云南巡抚周原吉，和当时的黔国公郭绍谦之母陈氏，在朝廷的庇佑下，精确来讲，是在先皇的包庇下，没有遭到任何的惩戒。
这一刀刺的，才让李斐真正有点反应。李斐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寂静了半晌才道：“奴婢曾经问过家中祖母，问本朝，为甚么会甄选妇人入宫奉养。祖母说，因为本朝胡皇后仁德，感念人间那些姻缘盘曲的妇人艰苦，以是给了妇人一种晋升之阶。但是稗官别史有别的一种说法，说我朝太|祖天子，有魏武之好……”
李斐单独走在宫道上，表情一片廓清，然后她的耳畔，回想起了小叔林禾的嬉笑和母亲李月的感喟。
以是的事情，都是顺势而为，她从未借着女色，寻求过便宜。
来人是郭坤的侍妾双鸳，在郭坤于元祐二十九年被先皇囚禁在金陵以后，便一心一意的奉养在朱老夫人身伴，听到宁太妃问候朱老夫人，就泪结于眼睫，说道：“老夫人这两年日渐朽迈，现在已经是白发苍苍，精力委靡，大夫说，老夫人恐……恐寿数将尽。”
同父姐妹二人，一人在上，一人鄙人，视野订交。
“以是就自甘轻贱。”朱妙华忍不住语出秽言，兀自忿忿然道：“也不幸了你的丈夫，陆千户，为了你的娘家人而身故，你倒是个守不住的，丈夫一死眼巴巴的入宫，急着攀龙附凤的模样。”
仁宗天子，曾纳朱家的女儿为妃，封为贵妃，封号‘昭’，惜乎未登皇后尊位。
李斐的脸上还显出遗憾之色，道：“皇后娘娘仁厚。”
朱妙华看着那身量体裁衣的宫装，就止不住的愠恼，因为这身宫装，还是赵彦恒在嫌弃过宫中女官的礼服过分老成呆板，亲手执笔划了这么一套衣裳。
李斐和朱妙华对视了，道：“娘娘远居都城，是已然晓得了当年的恩恩仇怨？”
“哎！”
双鸳垂下了头，这听的人感觉李斐的处境尴尬，李斐倒是没感觉甚么——军国大事，岂能私相授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