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的情感牵痛了五脏六腑，四肢不自发地伸直成一团，瑟瑟颤栗。方羽，方羽。我恨你，我恨你。
小于抱着脑袋，却不敢躲，只委曲地嚷嚷：“夫人是个好说话的，她本来要走了，谁晓得……”
一滴眼泪滑落，很快又是一滴。心中的绝望和伤恸，这时才找到宣泄的出口，纷繁涌了出来。萧潇放弃了禁止，在黑暗中，在一个陌生却暖和的度量里，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截住了莫掌柜的踌躇和没有出口的话。
天崩地裂中，有一双手抱起她，把她拥在怀里。陌生的气味和度量，让她下认识地挣扎，却没有摆脱。那双手臂暖和而有力，紧紧地把她锁在胸前。
本来还活着。竟然还活着。为甚么，还是要醒过来呢？
萧潇还没有醒，但是呼吸安稳了很多，面色也有了些光芒，柴荣坐在床边看了半晌，忍不住悄悄碰触她舒展的眉头，感喟一声。
他左手抱着她，右手抽出车壁架上的一条手帕，用水沾湿，轻柔地拭去她嘴角和下巴上的血痕，她嘴角有一丝凝固的笑意，似摆脱，似欣喜，柴荣左手不由得收紧，引来她无认识地一挣。柴荣怔怔地，右手指尖划过她的嘴角，这个倔强的孩子，如果他没有获得动静，如果他不是正幸亏不远处，她会不会就那么复苏地惨烈地吐血而亡？
四月尾，柴荣去城南虎帐盘点查对兵器东西和粮草仓储，傍晚返来，家人说一个道人来看过萧潇，留下一个书帖就走了。
他灵敏地发觉到，萧潇并没有完整落空认识，当他提到方羽的名字，她眉宇间的哀思和脆弱就会模糊减轻，嘴角抿的更紧，仿佛正在经历某种难以忍耐的痛苦的挣扎，同时，那种阔别尘凡，随时会消逝的感受也会冲淡几分。
萧潇定睛一瞧，那人是个女子，一身缟素，发髻边簪一朵红色的绒花，描述蕉萃，脸上有未干的泪痕。有一刻萧潇屏住了呼吸，觉得坠入了梦境，接下来产生的会是她担忧过却毕竟还是产生的事情。她想不看不听不想，转成分开，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一动不能动，那女人的话，就一字一句明显白白钻到她耳朵里来。
恍忽间，四周温馨下来，脖颈前面一痛，黑雾仁慈地掩了上来，临时夺去了她的认识。
堆栈世人望着高耸来去的柴氏将军一行，一时有些惊奇不定。莫掌柜从内里跑出来，急得直搓手，说道：“哎呀，还是惹上了柴将军，可如何好？”又道，“夫人景象不对，不会，不会出甚么事吧？”抬眼环顾四周世人，顿脚抱怨道，“你们这么些人，如何就眼睁睁看着夫人吐血？如何，如何就傻愣愣让动静泄漏出去？柴将军派人来讲，必然要严守庄主归天的动静，不能让夫人晓得，你们，你们这么就这么笨？”一巴掌拍向小于脑袋，“常日里看着机警，一到紧急关头，就给我捅娄子。”
柳娘子敛衽一拜，微低着头，面庞暗澹，言辞温婉，全然不是方才状若猖獗的模样，但话语里又清楚有斩钉截铁的意味：“莫老哥，我有莽撞的处所，给大师伙儿陪个不是。只是，我不明白，你们既然称她是夫人，那我这个做mm的，把庄主的死讯奉告她，有甚么错？她既是庄主的老婆，在他生前没有伴随照顾，在他身后带孝守灵，不是天经地义吗？”
她张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实在也就嘴角牵动了一下，已经耗尽了她满身的力量。天下浮泛又充满了尖叫，头疼的短长，仿佛有千万只针在攒扎。萧潇想捧首伸直成一团，想张口大声尖叫，但是浑身一丝力量也没有。腿衰弱的短长，按捺不住地颤栗，心却抽搐在一起，痛的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