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凌十一不放心肠轻步而来,至他跟前,体贴道:“王爷,该安息了。”

说罢,俯身而下望到的,竟是即墨泽飞身而下万丈冰原的孤傲断交的身影,似冲着远处的那一道亮光,而去了。

绝壁料峭边沿处,顶苍负手而立的是即墨泽颀长如松,坚冷如玉的背影。劈面而入眼的是西北朝霞艳红似锦,雄浑地铺满了整片广宽无疆的云岭冰封之原,瞬息间,将冰面艳染成了刺目标血红。

他的嘴角,一抹讽刺的苦笑。

公然,他的一举一动都未曾逃出过她的耳目。而她,看来,倒是不与他计算一个贴身老寺人主子被当作刺客缉捕的荒唐事。

颠末一夜的攀山岭,跃冰湖,射狼箭,过断桥,经滚石,想必鹰领将士都已浴血涅槃重生过一次了。

他岂会不知,她名义上为了他的安危和大局让他等候救兵,大略还是怕他功高震主罢了。

他凝神而站,夙来紧束的镂花玉带已不知在何时落滑在地,打扑了一点尘。长风拂过他毫无束缚的腰间,衣袂向天涯边沿处跟着劲风扬摆出张狂而落寞的姿势。

唯有他的长发如瀑随风墨染而扬,洋洋洒洒遮挡过他如深渊的星斗美目,绝美而清隽。

多年百转千回等候的相逢相见,却终究只能如这灰烬,仓促扫尾。

尔今,他站在云岭山岳的至高端,目光锁定了远处的一丝亮光,深远而悠长。

却料,即墨泽未曾回身,冷酷疏离却又迂回折挽地问了一句:“她,被带走了几个时候了。”

似焦心万分,非去不成。

宫闱深深处,她最爱的,始终还是她本身。

星斗星罗密布了湛蓝色的夜幕,他眼眸低垂,是一汪道不尽的秋江之水,却已无了波澜。

撤除浩繁溢美之词,大抵是让他等候南军都督於陵璟前来策应,以便成大事全面,稍安勿躁一类的话。末端,是一个“岚”字。

十一不懂,最好的带兵,就是浴血奋战一次,方得始终。

竟未曾想,几年不见,何时她的胸怀竟如此宽广了。

一盏茶的时候之前,飞鸽传书来信,是宫内的密函。

这点,水燕倾,却做到了。

即墨泽手拈函件,火折子轻点,那泛黄的纸张便化作了瞬时候的一抹亮光,刺眼后变成了灰烬散落在了凛冽的北风当中。

夜已至,边塞烽火处,胡笳声声,累极倦怠后的鹰领将士们已然随地而卧侧躺熟睡了一地,而每人手中,皆不忘了警戒地将箭弩捧至坚固盔甲胸口之前。

“但是王爷……”凌十平生生地将一句“明日另有一场恶战”给咽了下去,难过地望着即墨泽远去的方向,不知是喜,还是该忧。

皇甫瑟岚。当今太后的闺名。

凌十一原地一愣,还未等他作答,即墨泽便降落而笃定地叮咛道:“十一,我去去就回,鹰领临时服从你的号令。”

他就这么孤傲地站着,见天气由明蓝转为紫红青靛的五彩之色,艳红的朝霞模糊被镶上了灰黑的边,极目远眺之处,直到一轮惨白的月慢吞吞地升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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