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着花腔儿做汤，偶然候好喝，偶然候难喝，偶然候看起来惹人食指大动，偶然候却乌七八糟的看得人倒胃口。
全部院子沉寂的像是一座墓园，除了那悄悄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六子，你春秋最大，要多多照顾他们两个。”我望着一个已具有成年人身量的六子道。
刘妈道。
“既然人的一辈子那么短，那我们到底是为了甚么而争来争去呢？”将夫人慨叹着，揉了揉眉心。
“是。”
六子浑厚的笑道。
我放下筷子，很久不语。
小三子暴露少有的倔强姿势，道。
再一年菊花开。
我的视野却恍惚了。
独一的辨别，大抵就是阿夜手心多了一个粗糙的伤疤，那伤疤现在正在渐渐愈合。
蓬莱旧事我奉告过阿夜，那小火鱼爱吃墨的特性我当作一桩妙闻讲给当真吃烤鱼的阿夜听过。本觉得他只顾低头吃鱼没听，谁曾想，他都记在内心。
阿夜如有所思的退了下去。
光阴如温凉的缎，悄悄的从门前青石上滑过。
那旧时一脸东风笑意的美妇人已经成了早已埋入泥土了，随之一同埋葬的，另有那从游廊、水池、假山传过来的若隐若现的笑声。
那么，为甚么那墨那么快用完了呢？
这迷惑，到了春季的一个傍晚，获得体味答。
忽的，那脚步声停了下来。
“是，先生。”
“夫人，凡是大师宅中，不是东风赛过了西风，便是西风赛过了东风。您若不去争不去斗，怕是本日便不能如此安然的站在这里收回感慨了。少爷他，说不得也难以保全性命。”
我看着面前黑乎乎的鱼，再看看阿夜那一脸等候忐忑的模样，不由得犯了难。
三人异口同声道。
偶然候，我思疑夜里他仍在苦练，因为他房间的墨总会很快的用完。但细心留意了两次，我发明，夜里他的屋子并没有点灯。
阿夜手忙脚乱的在火中抢救那墨鱼的场景再一次活泼的闪现在面前。
时候久了，山川飞鸟，无一不精。
“我免得。”
这一思疑便被撤销了。
我想起常常消逝不见的墨水，回味着唇齿间抛开奇特味道后鱼肉的嫩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现溪边痛哭时看到那黑乎乎的一团。
红木架上的铜镜正反下落日最后的余晖。
“回夫人，浦三儿去看过了。说是统统都好。”
“是。”
“不好吃？”
我勉为其难的握起竹筷，扒开那黑乎乎的表皮，夹起一筷已经变黑的鱼肉，放入嘴里。
仿佛那一日的统统，都是一场无从查起的幻境。
刘妈也心有所感。
将夫人穿戴朴实的衣裙，在刘妈的伴随下一起赏花。
我看着在青石上呆坐的少年，弯起了嘴角。
这一点，我没有细心和阿夜说。
“刘妈，我从未想过，这一辈子就这么仓促的过了大半了。”
“晓得了，先生。”
“是。”
阿夜不解的问。
阿夜却向来一视同仁，不会因为好喝而夸奖，也不会因难堪喝而抱怨。
我点了点头，再次冷静的拿起筷子一口口吃了起来。到最后，大半条鱼吃光，全部嘴唇都染上了一圈玄色。
这形成的成果就是，他的字没有涓滴长进，画功却一日日飞涨。
我思考一会儿，道。
偶尔我唠叨到口干舌燥，他也会应上一两句。
“那你去帐中当个文书吧。只要跟着雄师一起，应是安然的。”
这怕是比来他的尝试品中，烤的最胜利的“墨鱼”了。
刘妈扶着将夫人，转出了园子。
“好吃么？”
“去看看老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