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退出殿外，一步步走下章华台，抬眼望向长空，长叹一口气。
屈原却摇了点头，“父母爱后代，当让其无忧无虑。大王若至心喜好小公主，当知她将来也不过是为人妻、为人母，只消懂些纺绩织作、能够主持中馈⑤之事便可。须知人生忧患识字始，且自古兵者不祥之器，大王若让小公主知兵器、识朝议，将来必生不平之气，则如何能雌伏于夫君？如何能安然度世？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此诚为至理也，望大王明察。”
小女孩沉默了，小男孩也沉默了。
楚王商没有说话。
屈原只得笑笑道：“那臣是要谢公主部下包涵了。”
楚王商沉默，很久才道：“但是屈子又有何良方呢？”
“我来问你，你为何不肯收我为徒？你凭甚么看不起我？”芈月瞪着屈原。
台阶一步步走下，这条路俄然变得如此冗长。俄然，一个女孩子尖厉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楚王商点头道：“这天然是不成能的。自古以来，何有女子为王？但是商有妇好⑥、周有邑姜⑦，皆能帮助君王，行军交战。寡人想让她以公主身份，将来帮手新王，何尝不成。”
芈月沉默而倔强地站着，看着屈原转成分开。
“唔，臣是好人？那公主筹算如何对待臣这个好人呢？”屈原蹲下，和芈月同一高度面劈面。
②当代祭奠、宴会时盛果品等的竹器。
屈原站起来，摸摸她的头，“公主，你本性聪慧，臣说的话，你本日不明白，将来必然会明白的。”
芈月听不懂屈原的话，她感遭到对方的这段话，说得有些哀伤。一向到好久今后，她才明白屈原说这番话的苦心。
“水往低流，人往高走。如果学更多的知识，看更高的天空，岂不是更好？”小女孩清脆的声音问。
注释
“要么满出来，要么被撑破。”屈原说。
③当代盛羹的小鼎，两耳三足，有盖。
“为甚么？”
楚王商看着远处，深思着，好一会儿才说：“寡人兵马平生，岂是信巫之人？但是大楚之霸业，如日之升，而姬周之江山，早如风中飘絮。如果彼苍能够再给寡人三十年的时候，寡人自傲能够取而代之。然上天却不会再给寡人三十年时候啊。寡人之霸业雄图，要有人来担当。太子不可，诸公子也不可啊！寡人观史，看我大楚庄王、齐桓公、晋文公等霸主，无不是因为人亡而政息，新君或庸碌有为，或内哄频起，霸业一旦而亡。倘若寡人故去以后，也是这般成果，则寡人这平生南征北战，又所为何来？”
黄歇跑下来，跟在屈原身边一步步走下台阶，他不住地转头看着芈月，想说甚么，又不敢说。
想到此节，屈原不由心寒，楚国重启变法之路，已经是迫在眉睫了。若楚国能兴新政，岂不比将但愿依托在一个女童身上强百倍？
楚王商也一定没有想到此事，只可惜吴起变法，人亡政息，当年楚肃王固然是以借有辱王尸之机剿杀了七十余家宗族，采集部分权势，令王权大为强大，却终究没能够将变法持续推行。
④在姓前面加一个“子”，是当代对人的尊称，比如“孔子”、“孟子”等。
“人寿有限，而知识无穷。以有限之寿命，去跟随无穷之知识，则殆之危之。明知如此而求知不止，则危之极也。若人的平生是个杯子，却想把一缸的水倒出来，那会如何样呢？”屈原缓缓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