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幺从树后闪了出来，忙拈了颗小石子儿，用力往墙那头一扔。
商家早搬离了好些年，里头空空荡荡，有些泥土的小屋因年久失修，坍塌了一些，到处是蛛网灰尘。她一面捂着鼻子，一面跟着前头人，绕过了几间雕梁画栋的屋子，踩过院中长了一地及腰的蓬草，到了一处小院前。
王嫂终究不再发问，仿佛一顷刻间老了很多岁，眼角现了深深的皱纹，不知在回想些甚么，呆呆看她远走了。
沧州离泊头县间隔不近，马车行来另有大半日的路程，肩舆便是更慢，几人一起尾随，一早解缆，到了傍晚时分，才终究到了沧州城。
她生前名誉扫地、身后沦为笑柄，恐怕也不会想到，在这一方小小的陈旧的寺庙里，另有人愿给她点一盏长明灯，照亮来生的路。
那小贩见她目不转睛瞧着，笑了起来，诮道：“瞧瞧！她这大户人家出门，连个肩舆也不打的！”
阮小幺自个儿在寺庙里呆过几年，里头也不清净，大姑子剥削月例、小姑子闹闹哄哄，方丈还干起拐卖人丁的活动，故此她对这佛家之地也不大中意。王嫂却虔诚的很，刚到门口，便双手合十拜了一拜，从篮子里取了两支香，在门外那铜炉里点着了，恭恭敬敬插在上头。
王嫂失态了好一会，这才缓过神来，勉强挤出了个笑容，“你……哦，我无事，多谢这位女人。”
阮小幺也停了下来，见她摇摇欲坠，忙伸手扶了一把，体贴道：“大嫂，你还好吧？”
“女人你……你……”王嫂吞吞吐吐，面色也不大好，好半天问道：“你、你姓甚名谁？”
阮小幺顺着他指的那处看去，一盏铜灯安立其间，里头香油满满。上有字条儿，写着“华娘”二字。
“女人待我如此恩重，我再粗鄙，也不是那等猪狗不如之事！”柳儿急道。
“大嫂，你可问倒我了，”阮小幺道：“我只模糊记得沧州这个处所，便来了，许是我家人都在此处吧。”
“大嫂可另有事？”阮小幺眼露利诱。
“那处是往商家去的。”她悄声道。
渐渐天气转亮了，翻出了鱼肚白，魁魁的黑影也散了去，只是仍有些暗，仿佛是个阴沉气候。
王嫂呆愣了很久。
几人马车赶到时，王嫂已从轿行出了来，上了肩舆便往城外去了。
里头传来一声抬高了的声音，透着些慌乱，“谁！”
贩子上垂垂行人多了起来，中间各家商贩也到了贩子，呼喊着发卖些小玩意儿。阮小幺没等多久，便见着那大门儿从两边开了，昨日阿谁肥肥胖胖的妇人带着两个下人，自个儿出了门。
看管的小沙弥见了她，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道：“施主是要为人点盏长明灯？”
阮小幺愣了一会，不再担搁，又沿着前程追了上去。
阮小幺道：“你们都有哪几种长明灯？”
接着是王嫂那沉重地不太稳的脚步声，绕到声响处去了。
捏着嗓子说话真难受……
柳儿也想跟着去，被她拦了住，开打趣道：“你在车上候着，我这一车东西就交由你把守了，你可千万别半道出逃！”
叶晴湖道：“她还真信鬼神之说？”
走了半道，才发明她要去的是一处寺庙。
她前脚刚走，后脚阮小幺便绕了出去，摆布瞧着，果见其间恰是香火堂。里头经幡绕梁，四周俱是长明灯，上头写着大家的名儿。
阮小幺顺手买了一炷香，装模作样到处拜了拜，见王嫂进了正殿。在释迦金身前膜拜很久，施了香火钱，并未原道出门，反持续向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