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看着顾十娘时,顾十娘也在悄悄的看着她,她看着她,一双秋水盈波般的妙目中似含着一抹歉意,却又在神情变幻中透出一种莫测难辨的嘲弄意味。

顾老夫人再次错愕。

“就是你将十娘推下了水,她亲口奉告我们的,你这是强词夺理,用心钻空抵赖!”

顾十三娘见她一副不屑冷讽的语气,心中更是不平气,不由得嗤了一声:“呵,你还不承认,你字不及十姐,画亦显拙漏,对琴更是一窍不通,张家表哥对十姐多有赏识,便欲赠送十姐柯亭笛,你却妒嫉十姐,背后里勾引张家表哥,让张家表哥将那真正的柯亭笛送给了你,枉十姐平时当你是好姐妹,到处护着你,你却不知耻辱的掠取十姐喜好的郎君!”

“如何,阿娘,我莫非说错了吗?十姐本来是要嫁给张家表哥的,但是被她这么横插一脚,张家表哥竟然婉拒了这桩婚事,这莫非不是因为她……”

“顾氏阿钰,你也有明天……哈哈哈……真是报应不爽,你也有明天……”

张氏也是一脸的茫然不解,就见顾钰不急不缓的站起家来,她仰首挺胸,语含笑意的说道:“祖母,庄子有云,不知乎?人谓我朱愚。知乎?反愁我躯。不仁,则害人;仁,则反愁我身。不义,则伤彼;义,则反愁我己。祖母,阿钰就是想问,是不是不管我说与不说,或是做与不做,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罪,生而有罪?”

“祖母,若如十三娘所说,既然我是伶仃约见的十一娘,那么有谁真的亲眼瞥见是我将十一娘推下了水?”她问道。

生而有罪?

公然,宿世此生皆是如此。

顾老夫人天然不悦。

她转而笑问:“十娘说,是我将她推下了水,你们就信,如果我说,是她将我推下了水,你们可托?”

她是谁?或者说,面前的顾十娘又是谁?顾钰不晓得脑海里如何会呈现如许的幻像,她对顾十娘的印象止于她被赶出顾府之时,当时的顾十娘已被指了一门婚事,传闻是要嫁给琅琊王氏的一名庶子。时下家世森严,嫡庶更有别,更兼南来侨姓望族与三吴之地的士族素无通婚之先例,顾老夫人更是与其父普通鄙夷南来士族,实在是难以设想,她会将十娘嫁入琅琊王氏。

顾钰看着这张如清荷普通含苞欲放的容颜,顿时感受脑海里似有一道血光闪过普通,旋即便是女子猖獗大笑的容颜,那张容颜绝对与面前这副病如西子般的楚楚动听之态毫不相称,但却如此深切的印在她的脑海中。

顾十三娘话还未说完,就听得张氏厉喝了一声:“开口!”

话音一落,堂中又是一静,落针可闻,十三娘柳眉倒竖,正要喝出“当然不信!”张氏立即捂住了她的嘴,既而走到顾老夫人身边,低声道:“阿姑,此事十一娘说得也在理,她与十娘落水之时,世人皆不在场,十三娘也是道听途说,不能单凭一言就定了她的罪,何况此事若传出去了,对我顾家女郎的名誉也不好,不若,待十娘醒后,阿姑再问问。”

顾十三娘冷声一哼,娇声斥道:“你妒忌十姐,你妒忌她才学面貌都胜于你,以是在此次士女游宴上,趁着大师都不重视的时候,骗她一人去锦鳞池边,将她推下了水!”

顾老夫人语噎,十三娘这才发明本身被套了话牵着鼻子走了一圈,不免又是哭又是闹的大呼起来。

“住嘴!”

顾钰无声的笑了笑,看着顾老夫人跪了下来,半响以后,她不急不缓的仰首说道:“祖母,阿钰晓得本身错在那里。”世人一怔,就听她道,“顾家百年清誉岂能因一人之故而染灰尘,使祖母信此谎言,乃是阿钰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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