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子。
“不瞒女君,此物最多能自刎。”杜焘莞尔,说罢,规矩地行个礼,施施然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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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妍忙出到驿馆前,只见一辆马车已经等待在了那边,跟着两三从人。一人身着期门武弁之服,向徽妍施礼,“鄙人奉郑中郎之命,来接女君,请女君登车!”
轮到天子愣住:“甚么?”
别做梦啦。内心一个声音道,徽妍苦笑,不再去想。
杜焘了然。昨日在殿上打过交道以后,他曾探听过徽妍的来源,晓得她的父亲就是先太子太傅王兆。杜焘当年不过是个低等外戚后辈,对王兆没甚么大印象,听了这话,也并无多大设法。
徽妍面色一白,却没有畏缩。
从长安到朔方路途悠远,为不致担搁,车马先行。万蹄踏过,如同滚雷,大道上灰尘漫天。徽妍回望长安,只见高高的城墙耸峙着,越来越远。
“女君要往匈奴?”他问,声音不辨喜怒。
“谢陛下!”她再拜施礼。
“让郑敞去安排吧。”他叮咛道。
“当然能!”班启道,“女君莫骗小人,宫中都晓得了,昨日女君在宣室殿激辩群臣,陛下便是听了女君的话才决意出兵。陛下是多么人物?从即位前去平羌乱开端,就从未打过败仗!”
昨日在宫中,郑敞与她商定体味缆时候等事件,现在,恰是不早不晚。
事情告急,雄师每日天未明即开赴,天气全黑时才歇宿。
“……匈奴大多是化外之人,你随身带着,将来若遇了伤害,可凭它自保。”当年她临行时,父亲将这匕首给她,曾如是说道。
她问班启:“你畴前奉养过宫眷么?”
“你不怕?”
天子不紧不慢:“敌我相接,刀剑出来便是惨嚎,鲜血泼面,人首断肢散落一地,不管你是何人,都逃不过你死我活的厮杀,半点事理不讲。你想过么?”
不过天子的战绩,徽妍本身也是断根的。作为一个天子,恐怕只要建国的高祖天子亲征比他多,并且从无败绩。徽妍想着,俄然很但愿天子此番也能亲征,最好雄师一到,混战的匈奴各部就乖乖寝兵,把蒲那和从音交给她。
替徽妍驾车的从人忙解释,他明白过来,脸上玩味的神采却没有收起。
“四年前,左谷蠡王兵变,趁阏氏往离宫避暑之时,欲杀阏氏以绝乌珊与汉庭之好。当时蒲那王子不敷两岁,统共不过百人,被数倍悍贼围困宫帐当中,援兵来到之前,妾用弩射杀了两人。”徽妍神采诚心,眼眶中已经出现了泪意,“陛下,妾恰是晓得厮杀何其残暴,才自请往匈奴。阏氏待我等侍臣有大恩,王子与居次身处险境,而妾安居中原,将来有何脸面到鬼域下去见阏氏……”她越说越冲动,声音忽而一哽咽,不能言语。
徽妍没答复,将家书拿出来,递给他,“此书交与母亲,此事前后,我俱已说清。替我奉告她,我此去,万事皆会谨慎,返来以后,必负荆请罪,任她惩罚。”
家人非常惊奇,徽妍却不解释,让他照办。
徽妍沉默了一下,道,“妾别无他法。陛下,妾在匈奴时,日夜思念家人,而阏氏成全了妾的心愿。现在逢此变故,阏氏若活着,必不顾统统护后代全面,妾也要成全阏氏心愿。”
天子看着她,有些啼笑皆非。
徽妍毫无惧色:“将军放心,妾既敢来,便从未想过要虐待。”
徐恩忙道:“听到了。”
一人立在战车之上,身着金甲,世人见到,皆欢乐鼓励,大声呼喊施礼。
徽妍觉得,杜焘是主帅。但不管在路上还是达到朔方,常常参议事件,主帅之位倒是空的。她暗里向幕僚扣问根由,却被奉告“主帅未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