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强自挣扎着要起来,却又是额头虚汗淋漓,大口喘气,这个模样如果勉强下台,演砸了尚且不说,于她的身材也必是大损,弄不好会伤及性命,我又于心何忍?

即便我不为本身考虑,也不能叫人藐视了我的夫君杨广,对于此次献舞,杨广亦是附和的,他说,母后不喜豪侈,此舞必能媚谄母后,只是要想堵住世人悠悠之口,却很有些难度。

我心内陡得一惊。

丝竹之声,不断入耳,陈婤琴声婉转响起,众女缓徐行出,在大殿中心翩然起舞,碧如翠羽的布衣舞女悄悄浅浅踏着欢畅的法度,扭转成一个半圆,绿袖一齐抛向空中,如同波纹般缓缓漾开,层层叠叠,渐次开散。

我娇羞不已,低垂着头害羞言道:

“忧草好生歇息吧,不必挂记,我自有体例。”

“好!”

当鲜艳的花瓣纷繁落地时,我的身形亦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水眸微垂,只觉四周曼舞的十二女子均已不见,映入目中的只是一片跟着轻风悄悄荡起的碧波,

“娘娘,您必然要亲身上场么?”悦心担忧道。

甚么?吃坏东西?痢疾?我心内一阵急燥,自从排练歌舞以来,我就严格节制着她们的饮食,每日的食谱必是我先过目,现在别的人安然无恙,单单忧草出了题目,怕是她又不听话,偷吃了甚么东西。

入宫那日,天气阴晴不定,夏季气候本如此,一时月朗星稀,一时暴雨滂湃,难以捉摸。偏忧草俄然腹泻不止,卧床不起,她本是领舞之人,如果不能登台,怕是群龙无首,散沙一片。

我不睬会世人略有调侃的目光,甩衣袖,舞蹁跹,启朱唇,吐芳香,《碧玉词》已如天籁般缓缓唱出:

“娘娘,这位女人大抵是吃错了东西,得了痢疾,须服药静养,多加歇息。”

“布衣荆钗,倚栏绣燕,玉颜不必粉黛,斜卧木榻一梦酣,挑竹帘,方晓得东风暖;喜,与君谈;乐,自怡然。”

舞已闭幕,我换了衣衫,回至杨广身边,持续与世人一起宴饮,我微微重视了一下太子妃,她目光锋利,面色大异,仿佛恨我入骨普通,我转过脸去,假作未见,我本偶然抢她风头,无法现在的局势不由我不这般做。

“吾儿免礼,孝心到了便可,母后岂是迷恋宝贝之辈?”皇后浅笑点头,言道。

陈婤的琴声越来越疾,调子越来越高,耳边只感觉那琴声就要突破殿堂,飞入长空了,我闭上双眸,将身子直直向上跃起,轻灵如飘向空中的一片绿绵,腰肢纤细若嫩柳拂风,云袖直冲长空。

此舞此曲,想必明日就将都城高低尽知了,我心内浅笑,只怕令太子妃更嫉恨的事还在背面呢。

灯火透明。帝后高坐于上位,天子严肃,皇后驯良。

约莫是布衣素妆过于简朴,在一众锦服金饰的映托下,颇显寒酸,我看到太子妃不屑的动了动嘴角,眼睛别向他处,眼神却时不时流转到我的身上。

纤腰轻旋,笑靥浅浅,银铃轻摇,我素面玉颜,无铅华,着布素,纤长柔嫩的双臂挑起长长的水袖,在半空中扭转,满头青丝在颈间倾泻而下,不着钗环,只跟着身子的扭转在空中翻飞飘荡,如同玄色的丝带在一片碧波中泛动。

直至半夜,筵席方尽,世人散去,我与杨广乘马车回府。

“爱妃,母后本日当众赐你寿面,这但是莫大的恩宠,孤自小到大,所见仅此一次。”

“锦衣罗袖,长门赋怨,斑斓香闺半掩,独揽金樽醉旧颜,理红妆,却待得秋意晚;笑,别人看;泪,单独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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