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密的雨滴重新从天上落下，冲散了血腥味，与地上的鲜血融汇后缓缓地蜿蜒流淌。
年庚剑师一剑斩去一名剑宗弟子的头颅后，皱了皱眉头，眯起眼睛望向后府方向。
壬辰剑师猛地猖獗大笑起来，几近要笑出眼泪，几近笑得岔气。
可这儿却不是能够垂钓的江干，而是江都城的繁华坊。
上官青虹的语气陡峭却不容回绝。
“首恶赤丙已经伏法。”上官青虹安静道：“由少主亲技艺刃。”
二十岁以后，徐北游才恍然明白，所谓的江湖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而是灰的，这是一块名利地。
两名剑气腾空堂的剑师都认得这名白叟，正因为认得，以是惊骇。
年庚剑师则是重重感喟一声，有些不甘，有些无法，也有些最后的豁然。
小人物不配讲信心叨义，那是大人物的专属。
“我曾读过一些佛家文籍，上面说贪、嗔、痴三毒最是蒙蔽人的心智，你不忿于我得师父传承，是为嗔，你妄图坐拥剑气腾空堂，是为贪，三毒有其二，你早就忘了谨慎二字，一心想着杀我，殊不知你眼中的青云大道实在是一条回不了头的死路。”
禹匡嗤笑一声，“剑宗啊。”
小人物能讲的就是保存和一点微薄名利。
上官青虹面无神采，轻声问道：“可另有遗言？”
年庚剑师沉默不语，壬辰剑师神情凄然。
后府已经归于安静，前府的激斗也垂垂迎来了序幕。
一名白叟呈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披蓑戴笠，裤脚高高挽起，脚上穿戴草鞋，看打扮像是个钓叟。
徐北游就如许捧着赤丙的脑袋自言自语，怪诞好笑中又透着一股让民气生寒意的刻毒。
壬辰剑师低下头，轻声问道：“能不能不死？”
暗卫府将崇龙观高低满门灭尽，只剩下一个知云，然后公孙仲谋又将那些暗卫搏斗殆尽。
既然配角已经谢幕，那么副角天然没有持续留在舞台上的需求了。
循分守端方的人一定能活得很好，但胆敢坏了的端方的人必然会死得很惨。
徐北游头也不回地问道：“都完事了？”
只要这一刻，上官青虹才不像常日里阿谁老是怀想畴昔的白叟，闪现出几分年青时杀伐判定的风采。
这让他对江湖的夸姣神驰轰然坍塌，接着又打仗过诸多大人物后，他对江湖的了解就只剩下了名利二字。
最后倒是浅笑起来。
换了一把极新油纸伞的宋官官悄悄点头道：“该死的已经死了，该活着的都还活着。”
“从你们决定跟着赤丙一起背叛少主的时候，就没有转头路了。”上官青虹平平道，“当年宗主之以是要任命老夫为慎刑司掌司，就是因为老夫不顾忌杀人，也不鄙吝杀人。”
两人都没有说话。
上官青虹没有急着脱手，而是温馨等候两人最后的遗言。
在这里，黑的能够变成白的，白的也能够变成黑的，看似没有端方，实则大有讲究。
醉酒当歌。
徐北游沉默半晌，然后提着人头起家，“既然完事了，那么我也该去师母那边走一趟了。”
二十岁之前，徐北游以为江湖是一块萧洒安闲地，吵嘴清楚，好人仗剑行侠，好人杀人放火，仗义者拂袖去，杀人者不留名。
白叟隔着雨幕望向两人，淡然道：“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如果赤丙失手，他们独一的活路就是尽快分开江都城，逃亡天涯。
就凭徐北游？
在这里，很少有无缘无端的杀人，每一次杀人都是有所求。至于那些嗜杀成性的疯子，天然会有人措置掉，杀他们不是因为他们作歹，而是因为他们坏了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