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夫人主动牵起郦书雁的手,一边往延福宫里走去,一边兴高采烈地说道,“你不晓得,我这趟去江南,遇见了多少新奇事。北地的风景人物,和江南的竟然有这么大的不同,造物真是奇异。”
郦书雁在她身边,也跟着她一起跪下了。大殿上,世人敛息屏气,一言不发。
郦书雁嫣然一笑,理了剃头髻上的垂珠。
转眼间,又是一年畴昔了。她还记得,客岁的三月三,她以未嫁之女的身份进宫,被周贵妃为首的人群起而攻的景象。本年的内宫还在,却早就物是人非了。
殿上的众女齐声道:“谢皇后!”
皇后用笑意盎然的声音说道:“都起来吧。”
三月初的气候里,宫人们都换上了春衫。不过,本年的春衫却比客岁的款式广大、婀娜一些。
“算是惊心动魄了。”独孤夫人叹道。
独孤夫人见她有些低沉,还觉得是本身提及她的亡母,触到了郦书雁的悲伤事,仓猝道,“时候到了,我们也该出来了。”
“众位都该晓得,”皇后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笑道,“本年的上巳节,是蒙太后娘娘的恩情。本日,太后娘娘也要与我们一起同乐。”说到这里,她的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肃杀,“谁如果在明天惹得太后娘娘不痛快,别怨本宫也让她不痛快!”
“……”
郦书雁浅笑:“好。”
郦书雁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是吗。”
她们正说到这里,俄然间,“啪”地一声,静鞭的声音在正殿中蓦地炸开。
“本年,皇后召了二品以上文武官员的女儿,进宫去与女眷们同乐。”郦书雁如有所思,微微眯起眼睛,“倪妈妈,你说说看,这到底是皇后的意义,还是太后的意义?”
“是啊,好久未见过了。”
“独孤夫人?”郦书雁不动声色地见了礼,“倒是好久不见了。”
她嘴上问的是倪妈妈,内心却已经揣摩上了这件事。皇后好大喜功,这事不假;可太后也何尝不会如许做。
“嗯。”郦书雁莞尔,又自问自答道,“是太后做的。”
倪妈妈一怔。太后和皇后同是久居深宫,郦书雁是如何晓得这些事的?
走到延福宫中庭时,独孤夫人看了看正殿,可惜道:“近些年来,皇家上巳节的时候,已经不再有骑马游猎了。真是可惜可惜。”
倪妈妈笑道:“蜜斯是高雅人,这才顾得上甚么风骚不风骚。奴婢们是粗人、俗人,只要有肉吃、有衣穿就好,那里管得甚么风骚不风骚。”
独孤夫人漫不经心肠选了一根柱子,在柱子中间站定。她指了指场中的众家令媛,道:“明天啊,不出不测的话,又有乐子看了。”
顷刻间,本来有说有笑的世人全都温馨下来。
“三月三日气候新,长安水畔多美人。”这首诗是杜甫的《美人行》,说的是前朝长安仕女去曲江玩耍、踏青之时的盛景。
郦书雁顺口问道:“畴昔有过么?我倒是不晓得。”
“这话也太狂浪了。”独孤夫人蹙眉道,“太后娘娘还是皇后的时候,权力比她只高不低。太后几曾这么说过话?”
郦书雁蹙眉,往中间看去。只见一个梳着高高的发髻、面庞素净得出奇的女子笑吟吟地站在那边,手上还挽着长长的披帛。
“不说这些了。”
从长孙贵妃和皇后起了抵触那日起,宫里就规复了风平浪静。日子如流水普通的畴昔,就连浪花儿也未曾起一个。转眼间,就到了上巳节。
“没甚么。”郦书雁放下梳子,淡淡道,“这就走吧。”